在风灵倒地的那一刻，望月崖外直接炸开了锅。

“这不是作弊吗？”

“章凯这难道不算借助外力？”

不少人对章凯发起了指责，有些甚至比章凯的修为还低，也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合作了还背后捅刀子。”

作为旁观者，书院学生们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两人碰面之后的一系列举动，他们基本都知道章凯与风灵结为了盟友。

既已结盟，章凯却依旧做出如此不齿行径。

“他前面的那些部署，可不见得是合作之后捅刀子，而是挖好坑带人过去，且那坑底下还藏着刀子。”有一人笑道，对于章凯的做法，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反对的意思，甚至因为注意力在章凯身上，给出了与大多数人不同的见解。

“此话怎讲？”

“谁让你们只盯着名声大的那几个师兄师姐，在章凯去找风灵师妹之前，可是拖着伤躯，先去了一次瘴气之中。”

“那时我还以为他是被傀儡击伤，去里面借助瘴气躲避疗伤呢！”

“看到他在里面找灵草炼丹的时候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你们没注意到他炼了三炉丹药吗？”

“我当时看到他炼丹就去看其他人了。”有人惊奇道，“不过他炼的三炉丹药有什么名堂吗？”

“他炼了三炉，第二炉和第三炉都成功了，但一粒都没服用，不是为了疗伤，为何还要炼制丹药呢？”

有人紧接着说道：“而且章凯他第二炉炼制成功后，仅是取出打量了几眼就又重新丢进丹炉里了，我还以为他是想多淬炼淬炼，结果直接失败了，连渣都不剩，现在想想还真有些奇怪。”

“章凯师兄的第二炉可没有失败，你们没注意到他炼丹附近的瘴气染上了一层紫色吗？那就是第二炉丹药的药力。”一个年轻的筑基学生指着画面中那带着紫色的瘴气说道。

说话这人是炎院的学生，在书院中主要是修习炼制之法，对于他的说法，其他人作为门外汉，听完之后顿时一阵恍然。

“原来是这样……”

“莫非让风灵师妹倒地不起是那丹药的功效。”

“应该是。”刚才的炎院筑基学生点点头道，“章凯师兄第二炉投入其中的有玉麟果，南天草，紫萼果，尽管没看到之前放入的，但单是这三样，能炼制出的让人倒地不起的丹药就有不少，根据所用灵草的品质，甚至连元魂修士都不能幸免，那位师姐应该就是栽在了这上面。”

他话音刚落，距其不远的一位青年就忍不住摇了摇头，笑道：“师弟，你还是学浅了。”

把第一位出言解释的筑基学生之话奉为圭臬的学生登时有些不满，刚想数落几句，然而一回身便注意到后者同样是一位炎院之人，并且修为还是结丹四重，立马收起了不满，拱了拱手略带恭敬地问道：“不知师兄……”

不待他说完，青年就已开始向那位炎院的师弟解释起来：“章凯那第二炉炼制得还真不足以让人昏迷，不光是第二炉，他第一炉也未炼制失败，两炉炼制的皆算毒药，虽毒性不算大，但与第三炉炼制的丹药混合，却能达到师弟你刚才所说的效果。”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依照风灵师妹方才的样子来看，三者结合还达不到效果，估计那瘴气也功效不小，前两炉掩藏在瘴气之中，第三炉看似解毒，实则是一味以毒解毒的药，三者结合，辅以瘴气，才能让风灵师妹不知不觉间就中了埋伏。”解释完，青年感慨道，“章凯不在炎院，但这炼丹的水平以及对灵草药性的见解可是比不少炎院的学生都强啊！”

“受教了，师兄！”炎院的筑基学生尴尬地抱拳道。

“我记得章凯似乎在炎院待过一段时间……”

“好像只待了五六年，不过这炼丹的水平，估计他去炎院比待在灵院更加合适。”

“他们进瘴气前服用的不会就是那第三炉的丹药吧？”

“大小色泽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不是一样的，估计只有章凯和老师们知道了。”

知晓章凯的所为后，有人忍不住问道，“所以章凯这般作为究竟算不算是违规？”

“肯定算啊！”询问的这人离白鹭两人不远，听到那略带迟疑的声音，一直冷着脸的赵书宁“唰”地一下站起身，转过身愤愤说道，“又用丹药，又用毒气，还背后捅刀子，这是考验，比的是实力，又不是比谁更会算计！”

赵书宁的一张小脸因为气愤而有些涨红，看起来有几分刁蛮的可爱，不过被她反怼的那人可没这感觉，碍于赵书宁筑基圆满的实力，那人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出声，但此地比赵书宁修为高的人也不少，在她说完之后，当即就有人笑道：“师妹所言差矣，我觉得章凯可不算使用外力，自然不算违规。”

“章凯自己炼制的，顶多算是胜之不武吧。”

“可这样还算是考验吗？”

“这考验又不只是打打杀杀，运气，谋略，同样重要，而且这些不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吗？”

“……”

赵书宁的言论很快便被淹没，听着那些对章凯之行开脱的言论，赵书宁紧抿着唇，感到一阵无力。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几下，她自然知道是谁，深吸了几口气后低头看去，弱弱说道：“师姐……”

白鹭目光温和，摇了摇头，“先坐下吧，看看老师们怎么认定。”

打量了眼周围那些讨论的唾沫横飞的同门，赵书宁心中暗叹，紧抿着唇重新坐下，“知道了，师姐。”

然而她心中却越想越气，气章凯对付风灵一个散修都要弄出这些下三滥手段，气自己没有好好收集情报，让风灵因此失败。

在风灵刚失败的时候，周围基本都认为章凯违规，但章凯的布局传开后，讨论声中虽大部分都偏袒风灵，认为章凯胜之不武，可大部分人也认为章凯所为符合规矩。

“要我说，还是风灵师妹自己不小心，若是我，可不会掉进这么低端的陷阱里。”

“我也觉得有些太简单了。”

“如果是我，看到那片瘴气我就不进去了。”

听到这些针对风灵的言论，赵书宁心中火气直冒：把你们丢进去说不定还没风灵表现得好！一个个尽在这里说风凉话！

由于不想让旁边的白鹭担心，她便忍住没起身争论，不过随着这种言论的增加，她越想越气，只能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听，不想，不看。

看了眼旁边气的鼓着嘴，一脸不满的赵书宁，白鹭心中有些无奈。

虽然也想为风灵抱不平，不过她深知现在能决定的是坐在前面的老师，她们这些学生争论的再激烈，也不会有多少影响，而且对于结果，她……

在学生这边争论的不可开交之时，他们前方属于书院老师的位置也不遑多让，但与诸多学生彼此争论倒有些区别。

“院长，这应该取消资格吧……”有老师皱眉提议道。

不过这老师话音刚落，位于中间的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当即起身反驳道，“取消资格？怎么能取消资格？”

“章凯他提前布设陷阱，还使用毒药，怎么不能取消资格？”那老师继续道。

“遇到打不过的不设陷阱，难道还要正面对决？”中年反问道，“而且那毒药是章凯自己炼制的，还没使用自己携带的灵草灵材，这怎么能算是使用外力？怎么就要取消资格了？”

“林源，你这是胡搅蛮缠。”被连番反怼，那老师有些生气地指着中年说道。

“我这是实事求是！”被称为林源的这位头发半白的中年嘴角一撇，不屑道。

“林源，不会因为章凯是你学生，你才这样偏袒他的吧？”又有一位老师狐疑开口。

“胡说。”林源眉头一皱，“我这只是实事求是，就算章凯不是我学生，他的做法也没坏了规矩，先不说那不算外力，就算是外力，章凯也算不得违规，毕竟张元长老说的是争斗中不能使用外力，章凯那是提前布设，交手的时候可没使用外力。是那叫风灵的学生自己不小心罢了！”

“院长，你说这，这……”

一位认为章凯坏了规矩的老师听到这番言论，气地咳嗽了几声，指着林源朝坐在最前面的三人说道。

位于夏渊左边的老者王静山捋了捋胡须，笑道：“我觉得林老师说的挺有道理的，这第四项考验不是只比拼实力，在规则限定之下的谋略同样无比重要，章凯既然未在争斗中使用外力，也没将凭证收入储物戒指中，自然算不得违规，胜过风灵一事应当获得认同，甚至值得其他人学习。”

“面对比自己强的人，正面争斗不可取的情况下，计谋则是破局关键，反之，面对比自己弱的人，若是马虎大意，也难能取胜。”

说到这儿，王静山的脸上满是惋惜，似乎对这样的结局也有些无奈。

王静山同样是传道书院的院长，凭这层身份，他一开口，刚才询问的老师也没了办法，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微移，想要看看夏渊等其他人的态度。

注意到其目光，夏渊知道不能让此事也该有个结果了，与右边的儒雅中年相视一眼，当即说道，“王院长所言有理，章凯并未违规。”

闻言，方才认为章凯违规的老师虽有些不满，但也只得认同。

林源作为章凯的老师，笑得嘴角都快咧到到耳根了，朝夏渊拱了拱手，道：“院长真是明察秋毫啊！”

看到他这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坐在林源旁边刚才与他唱反调的老师冷哼一声，“章凯拜入你门下可真是般配啊！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不就说明我教导的好吗？”面对嘲讽，林源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可是还不是撇开你想要拜入其他人门下吗？说明你这老师不太合格啊！”

闻言，林源眉头一皱，“我自是比不上张元长老，章凯想投入谁门下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不过老丁，你不满章凯的做法，可不要人身攻击啊！其他老师可没认为章凯违规了，你自己也只是见不惯这种做法不是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老师无奈的笑了笑，却没出言反驳。

事实上，认为章凯违规的老师并没有几个，只是因为林源一人便将那些言论压了下去，他们也就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

看到周围老师的反应，和林源唱反调的那个老师也不由得沉默了，如林源所言，他只是看不惯这种做法，若按规矩办事，章凯所为只能算是钻了漏洞而已，不过他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认可，依旧嘴硬道：“是不是违规大家心里清楚。”

“诸位，学生还在后面，大家还是不要太过激动得好，否则被他们看到可就丢人了。”靠前的弄出诸多藤蔓蒲团的老者笑呵呵地提醒道，随即掐着法诀的右手缓缓放下，仿佛有层无形的罩子突然溃散。

众人自然知道老者说的是谁，刚才争辩的最凶的几个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陆续道谢，“谢谢陶长老。”

“凭证不能收入储物戒指中，不能失去超过六个时辰；争斗中，不能残害同门性命，不能使用伤及根基的秘术，不能使用灵符等外力。”再度说明了一下规则，夏渊朝众人说道，“还望诸位能一同监督，避免有人违反规则，破坏这考验的公平。”

“是，院长！”众人接连应道。

自陶长老散去屏障，老师与学生之间的阻碍弱了不少，不少人开始向外面宣布章凯并未违规一事，慕容芊心中暗叹，也将结论传音告诉给白鹭和赵书宁。

听到慕容芊传来的消息，赵书宁紧蹙着眉，一脸不满地道：“这样都行……”

白鹭先前就已猜到结果，但真摆在眼前，心中仍忍不住一阵惋惜，脸色都晦暗了几分，“继续看看吧，只要失去凭证不超过六个时辰，风灵就还有机会。”

对于这个结果，大多数人都是认可的，但对于章凯所为，他们又不太认可。

“章凯真是走运了，能一次得到五枚凭证。”

“错了，加上刚才从顾雪松那得到的，有六枚。”

“不过他怎么还杵在那不动？”

“是在确认风灵师妹不是装晕吗？”

“都这么久了，他还看不出来吗？若真怕风灵师妹装晕，他还敢离那么近？我看他就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就一恶趣味。”

……

尘埃落定之时，望月崖中，章凯仍旧伫立在风灵身旁，也没去抢夺风灵的凭证，就这么微微低着头，视线一直放在风灵身上，让人摸不清他的意图。

对此，众人忍不住猜测起来，但随着时间推移，见章凯仍没有动作，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开，观察起其他参与者的表现。

太阳渐渐西移，忽然，一道人影从望月崖中飞来。

“李师兄！”

看清来人相貌，有人下意识地惊呼道。

“李师兄来了。”

“这算是通关了吧……”

“第一个。”

在众人的惊呼感叹中，青年已经落到了空地上，附近的人接连站起身，上前道贺。

“恭喜李师兄第一个通关。”

“恭喜李师兄！”

……

听到那些恭喜声，李鸣晨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朝前方的老师们行了一礼，便打算离开，不过四周那嘈杂声音中夹带的一些消息却让他眉头一皱，抬头朝空中的画面看去，视线扫过，最终定格在一幅较之其他大上数倍的映着一片瘴气的画面上。

望清两人相貌，李鸣晨眉头一挑。

注意到李鸣晨的视线，附近的几人当即解释起来。

在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中，李鸣晨大致知晓了事情的经过，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失望。

“多谢了。”

朝几人点了点头，李鸣晨转身欲走，忽然，一个白色瓷瓶朝他飞来。

反手接过瓷瓶，李鸣晨回身望去，一眼便注意到那背对着他的灰袍老者，虽未看见，但他清楚地知道是谁扔来的，眼神复杂地望着手中的瓷瓶，他嘴唇蠕动了几次，都没发出声音，周围人看到这异常模样，皆是不敢出声打扰。

沉默良久，他攥紧瓷瓶，抬手朝老者行了一礼，道：“谢谢……”

“长老。”

“长老”两字过了许久才道出，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其脸上的疲倦都多了几分，说完，李鸣晨便化作一道流光，朝传道书院飞去。

看到李鸣晨飞远，附近才有窃窃私语响起。

“游长老，何必呢？”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有人轻叹一声，朝灰袍老者道。

灰袍老者收回瞥向后方的视线，冷哼一声，“我乐意！”随即便闭上了眼睛，不过哪怕他表现的再豁达，对于其他老师而言，也仍旧能从其脸上看出一丝落寞，没人选择再触其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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