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战前准备，正统刘家

    作战会议的地点设置在营地的西北角，一座规模不亚于中军大帐的建筑，外表看上去像是用石头和水泥堆砌起来的堡垒，四处灯火通明。

    「路先生。」

    「娲主大人。」

    守在门口的正是唐城宫殿前的那名侍卫首领，老人披坚执锐背后插著短枪，如果枪头再悬几面旗，几乎能毫无违和扮演戏台上的老将军。

    不过这回路明非看得出来，老将军身上是货真价实的炼金造物，和高廷根家族的骑士团」系列盔甲差不多，周家也有类似的底蕴，提升混血种的战斗力、

    存活率，一到战时便全拿出来了。

    「娲主大人好！路先生好！」

    旁边是一位蜀中吴家的子弟，面板是个A级混血种，言灵是涡」，标签显示在大多数人眼里他是个善水者的形象。

    「你好。」

    路明非不太熟，只是以前学堂里见过一面，于是礼貌打了个招呼。

    但对方分明一副见到他很激动的模样，「路先生！我是你的粉丝，在九州」论坛上加了你的后援团！5级牌子！能给我签个名吗？」

    「————？」

    路明非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正在卡塞尔学院。

    密西根的湖水逆流而上，年轻的校董意气风发，就是那种在图书馆稍微沉淀一下，出门前都会递来几个笔记本要签名，或者第二天去的时候在透明隔间的门缝里发现几封花哨可疑的粉信。

    虽然也是十八年来头一回，但这事儿他可没敢在大群里汇报，要不肯定会被打上炫耀的标签，指不定太阳还没落山就有人要几千公里坐飞机杀过来宣誓主权了，但最见鬼的是他还都给签了，毕竟上一代卡塞尔的皇帝恺撒·加图索深夜潜入诺顿馆，出门后一副道心破碎的模样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那沟槽的自由一日赢家权限他没放在心里，别人却个个记得贼清。

    欧美姑娘们的开放热情作风，穿点什么民族服饰清凉款诱惑干部都是小打小闹，主要是那帮小年轻生怕校董大人突发奇想让他们被迫扮演一回牛剧里的苦主，要签名一事就等同于献上忠诚说校董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事前请千万回忆一下手底下还有个一面之缘的小弟————

    其实挺离谱的，路明非倒真希望男粉女粉校董粉能冷静一点。

    但问题是我现在回国了啊！

    啥玩意就九州」论坛的五级粉丝牌子？

    听上去好特么邪门！

    路明非也就是脑子里转了一个小弯的功夫，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老将军就一把薅著吴家小老弟胳膊掼进了屋子里，堂堂A级混血种，在满甲满配的老将军手里简直就是个玩具，当然也有小老弟压根没有反抗的缘故。

    「路先生见笑了，吴清瑞，吴家嫡系子弟，刚才说要在外面迎接，我没想到这小子会整这一出。」老将军表情尴尬的道歉。

    「也是好事，年轻人是该活泼好动点。」

    路明非无语挥挥手，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眼神相当清澈无辜的娲主。

    什么九州」论坛粉丝团，总感觉和这妞儿脱不开干系。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推开作战会议室的门，宽敞的屋内早已坐满人。

    「抱歉各位久等了。」路明非松开扯著门把的手，任由隔音效果强大的复合材质大门缓缓闭合。

    「娲主大人！路先生！」见到来者，众人齐刷刷起身行礼。

    名义上是正统联合的三峡行动」，绝大多数外地家族只是派遣年轻人子弟历练，外加提供资源，帮忙打通关系，而家族本身高层并未在一线现身。毕竟三峡是吴家和周家的主场，有后者在轮不到谁来考虑到指挥权限的问题。

    不得不说提前让娲主换了身衣服是相当明智的选择，轻甲换成长裙顺带处理过伤口，娲主此刻的气色看不出任何异样，就仿佛刚才江面的激战不过等闲，区区次代种龙君在她面前就像关公面前的华雄，温一杯酒的功夫便随意斩掉了。

    如此轻松写意的做派，自然让今夜连番受袭的正统中人信心倍增，古代三军之心大半系于主帅之身，莫过如此。

    娲主环视一圈道：「本不应该在凌晨三点把大家召集过来开会，但毕竟是特殊时期，眼下这个关头已经没有时间再给我们慢慢磨蹭了。」

    「是。」

    「请娲主放心！」

    众人纷纷回答道，眉宇间丝毫不见疲色，反而燃著炯炯的光。

    「坐。」娲主雍容淡漠轻轻吐出一个字。

    没有任何疑问，所有人齐刷刷坐下。

    这姑娘在自己家里面咿咿呀呀，在外面的时候那张圆润脸蛋上的冷厉劲就只能令人高山仰止了。

    而路明非同时也在观察会议室内等候的人。

    行为相当可疑的吴家嫡系吴清瑞就不必说了，在他旁边是个女孩儿，也是吴家清」字辈的嫡系，以及一位白发髯须手持罗盘的吴家老人。

    会议室内最多的自然是周家人，各种见过的没见过的青年人中年人都在此，加起来上十个，皆带著颇有来头的标签，其中一个名叫周震的汉子站直笔直，面目肃然颇有军伍之风，两位女娲族的老人身穿衮服坐在最里面，旁边是两个空著的主位。

    角落一侧竟然是个颇有硬汉风的德州佬，光头穿著军绿色的大衣，曼斯·龙德施泰特，卡塞尔学院的教授，路明非在一篇报告上见过这个名字。  

    而旁边分别是一个中国男孩和日本女孩，前者看上去阳光帅气，名字叫叶胜，标签显示为学生会帆船部部长」；后者长相温柔甜美，名字叫酒德亚纪，耳熟的姓氏，也是一位王牌潜水员。

    「正式开始之前先替大家相互介绍一下吧，周震。」

    娲主和路明非一前一后步入主座，前者嗓音淡漠开口，目光若有若无扫了一眼角落的三位不速之客。

    卡塞尔学院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是清楚原因的，而所谓的替大家介绍」，其实更多是替路明非介绍罢了。

    「是！」

    周震重新站起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从周家自己的人开始，语言简练依次介绍大家的名字与职责。

    这个站姿笔挺的汉子确实是军伍出身，他就是东星号沉没后紧急调来那艘护卫舰的舰长，两杠四星军衔。

    而其他周家人有的分管后勤，有的负责各个据点整体调度。

    随后便是吴家那位手持罗盘的老人。

    和周家两位族老一样都是风水青乌一道的大师。

    像是风水大师这种调调东西，在外面基本可以直接打为神棍和气功大师一类的骗子。

    毕竟在现代科学理论和唯物主义薰陶下，这些夹杂著大量玄而又玄、煞有介事的神秘学知识，看上去是那么的不靠谱。

    即使是研究了这些知识大半辈子的真·风水师傅们，通常也只是依照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一套似是而非理论，复刻了一些特异的现象，却无法解释原因。

    何况周震是军伍出身。

    但当他谈及风水一词时丝毫不见轻蔑，反而满眼都是郑重。

    事实上，且不提正统体系，就连最讲究现代科学的卡塞尔学院都开设了风水学」这一门课程，是炼金术」专业的一门旁系选修课，主要研究宏观层面的大型龙文结构」与古代风水体系下规律性共鸣现象」之间的联系，过去研究龙族历史的时候，不少龙族考古学的专家发现无论是龙王的陵墓还是次代种、三代种的墓穴都是暗合风水之象的，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皆是如此。

    这一现象足以证明风水堪舆并非是玄学胡说，而是存在一套确切实际可以自洽的应用理论，不过是人类暂时无法窥见其全貌。

    类似的情况在混血种界并不罕见，东西方混血种的所有理论体系一向都是以龙族为标杆，即使人类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只是单纯去模仿，去还原龙类的行为，也能获得不菲的收益，再慢慢究其原因深挖道理就行了。

    因为龙族的种种行为，最终往往都被证明是暗合世界规则的。

    片刻后，会议桌边的各个人员介绍完毕，而卡塞尔学院三人组被定义为旁听人员」，其中硬派德州佬模样的曼斯教授作为《长江水域勘测报告》的作者，将参与接下来一段汇报，两名路明非第一次见的学生是《报告》的共同作者兼数据采集员。

    「先说说今晚的敌人吧，那头黑龙之君是哪来冒出来的？」

    娲主看向周家序列的一名中年人，「按理说，这样的一头巨型种次代种如果藏在三峡区域，应该早就被发现了才对。」

    「娲主大人。」身份大概对标卡塞尔学院龙族谱系学正教授的专家起身执了一礼，汇报导：「目前我们已经完成初步尸检，对龙血基因以及尸体特征核对后，认为他是《山海经·海内东经》中提到的雷泽之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则雷，拍击即生雷电，为天地阳气的发动者，掌生杀与雨泽，对应《圣经》便是摩利沙人的先知弥迦」，揭露罪恶者，在《冰海残卷》中的伪经」卷部分文献可以找到对照证明————不过弥迦」为什么会出现在三峡，这事确实有些奇怪。」

    说著，中年专家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晦暗之色，「尸检结果显示弥迦」的胃袋中储存著大量未消化完毕的鱼肉，血液透明，无红细胞，富含抗冻糖蛋白，DNA测序证明符合鳄冰鱼」的特征，这是一种只有在南极生活的鱼类，体内的高效循环系统专门适应常年温度低至零下的极寒环境，此外我们还找到了大量南极磷虾消化过后的壳。」

    「而按照两者消化比例推算，这些专属于南极洲的鱼类可能被吃下去的时间不足半小时，大约在25分钟左右。」

    娲主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是想说，以前没有发现弥迦」，是因为他一直在南极，而今天是临时从南极赶来三峡的，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海洋与水之王一脉的次代种潜伏在南极，倒也合理————路明非心想。

    中年专家摊摊手，语气认真：「是的，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我们怀疑甚至可能不是半小时，而是几分钟内或者更短，因为弥迦」在三峡江道内潜伏也需要时间。」

    「听上去像是虫洞。」周家四祖开口接话，抛出一个相当时髦的词。

    「四爷爷说的没错，这么短时间内跨越12000公里的距离，就像是走虫洞一样。」中年专家看了老人一眼，凝重说：「不过地球上可没有形成虫洞的条件————」

    「有人用堪舆之术开辟了一条直联南极与三峡的通道。」

    一位来自天工堂的老人低声说道。

    会议室内陷入了安静，不少人面面相觑。

    「什么堪舆之术能做到如此程度————」吴清瑞喃喃低语。

    闻言，周家四祖皱眉叹息：「年轻人们的知识储备太差了，新鲜东西该学学，老祖宗留下的知识也别落下，老秋鬼，给你家的孩子解释一下「风水术」的概念吧。」

    不少头发稀疏的年轻人」眼神中露出惭愧的神色，其实吴家嫡系的孩子也是问出了他们的疑惑。  

    被称之为秋老鬼」的吴家老人道：「风水·堪舆，在古代是易改风水的手段，精通者被称为堪舆师」和青囊人」，常常被皇帝家族奉为座上宾。」

    「准备充分甚至可以让干旱的谷地进入为期数天的暴雨之中，外行人会认为这是通过真言术」做到的壮举，但实际是另一种手法，我们称之为阵法」。」

    「真正的阵法便是巨型的炼金矩阵，依靠这种阵」，甚至能够开辟一个独立的小天地」，而龙类当中的炼金术大师，在自身的小天地」内几乎是无敌的，甚至能够改变规则。」

    有人提出问题：「小天地依托于阵法或者炼金矩阵，这也是小天地的核心引擎」，可是难道阵法还能长脚从南极跑到三峡么？即使能跑的话，地势也发生改变了吧？」

    「好问题。小天地在西方秘党被称之为尼伯龙根」，他们有炼金术七大王国的说法，里面的空间开辟」，就是制作出一个独立的领域。而他们认为尼伯龙根的外在坐标」规则也是可以改变的。」周家六祖点头说道，「进去，改变坐标，再从里面出来，就相当于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这是风水·堪舆」的顶级运用，你应该是想问这样做的代价，按照等价交换」的原则，代价必然是存在的，而且很大，而且失去阵」的依托，原有的小天地就如空中楼阁，如果没能迅速搭建起新的地基，这座珍贵的小天地很快就会从内部瓦解。」

    「看来是一次性消耗品。」娲主若有所思点头。

    天赋血脉强势，但所谓术业有专攻，她对风水」一道并不精通，炼金术」各个细分领域当中，她只擅长符箓和雕刻。

    而剩下包括炼器」、炼丹」、风水」，以及最新的魔动学」在内各大分支，充其量只能听懂」，或者凭借超强的知识面讲两句」而已。

    但无论如何，不影响她第一时间得出南极和三峡之间存在天壤之别的结论。

    「不止。」中年专家开口道：「这头黑龙之君也是一次性消耗品，他没有茧化的迹象，来之前我们已经在弥迦」的尸体上提取出了精神物质。」

    周家团队的行动效率非常之高，龙尸被运输至太山庙营地后，第一时间各项工作便展开。

    很快他们得出一个喜出望外的结论。

    海洋与水之王一脉，次代种弥迦」/雷泽之神，确认死亡。

    重回茧化」的龙类尸体上是无法提取出精神物质的。

    满座陷入寂静，旋即便是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自然献给周家的娲主大人，对龙类的讨伐战中击败」和击杀」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正面杀死一头神话中的敌人，无疑让她的功绩再添一笔。

    路明非鼓掌鼓得最大声，而且动作夸张无比，他只觉得女朋友牛逼真有面儿。

    娲主不著痕迹扫了他一眼，严重怀疑这厮在起哄。

    别人不知道，路明非还能不知道么？

    那头龙君的实力至少被携带著审判之力」的龙泉剑钉住了一半，这种情况下手持断龙台的她要是还打不过，那回头赶紧把游戏全卸载了，真别玩了。

    不过这头龙君没有提前准备茧」倒是挺奇怪的————

    娲主暂时按捺下各种念头，挥挥手示意众人停止。

    「现在还没到庆贺的时候。」娲主小脸冷峻道，「营地这边呢，今晚袭击者的身份查到了吗？」

    「回禀娲主。」另一位周家体系下的中年武官男人开口道：「大概率是前段时间消失的帝裔」的人。」

    此言一出，周围再次安静下来，目光中均带著严肃。

    圆桌角落卡塞尔学院的叶胜和酒德亚纪暗中相互对了对眼神，均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正统内部会议的交流模式和两人预想中有很大不同，完全没有传闻中那般死板与封建，理论和措辞也相当别开生面，和学院里的随堂Quiz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就是感觉交流的情报内容有些过于敏感了，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外人来说。

    不会回头就要杀人灭口了吧？

    「具体说说。」娲主面无表情道，丝毫没管角落两人的小动作。

    「我们在部分敌人的尸体内找到了脊髓灰质物」存在的痕迹。」中年武官道。

    听到这个词，周家、吴家一众人员脸色微微一变，明显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脊髓灰质物？」路明非疑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是的，路先生，那是过去清廷用来控制混血种的手段。」

    「当年执掌世俗皇权的帝裔」，据说曾经捕捉到过一头重伤的大地与山之王一脉的龙君，将其圈养」了起来，通过提取脊髓内部的胞体和脑液作为复合基液，结合北方流传过来的萨满术，最终制作出了一种可以完全抑制混血种血统和行动力的炼金药物。」

    中年武官解释道。

    「现在理解其中原理就是依靠次代种龙类的基因，将纯血龙类的精神威压以针灸的方式刻录进注入药物者的体内脏器，形成龙族文明内的阶级统御效果，等同于注入药物的混血种变成了该龙类的奴隶，一旦激活就会被随心所欲地剥夺血统的力量，并且由于药物会渗透到脊髓内部，痛觉、温度觉会被放大，同时还能压制运动指令的流通。」

    「以前民间出现的野生混血种，大多数都被帝裔」用这种手段控制起来，无条件替他们做事，否则就会遭受生不如死的刑罚。」

    过去帝裔」行事起来相当肆无忌惮。

    对南方野生混血种的政策大多是奴役而非培养，那是他们统治的时代，而正统虽然历史悠久，但归根结底只能算是江湖联盟」，面对王朝这样的庞然大物很难有所作为，若不是周家多次派人手持断龙台前去讲理，恐怕连正统各大家族的人也会被控制。  

    最终两者立下井水不犯河水的条约，但饶是如此，正统仍然经常发现自家丢失的子弟出现在奴隶军队当中，甚至过的比一般民间混血种还要惨。

    「现在这群人还有残留么？」

    路明非眉头微微皱起：「还有那头龙，难道仍然被圈养」在帝裔的手里？」

    「当年王朝破灭的时候，我们专门派人去寻找过那头龙君的下落，在几个提前标注的疑似地点都没有发现真正的痕迹————当时有种怀疑，或许那头大地与山之王一脉龙君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周家一位老人开口解释道，「后来因为连绵不绝的战乱，相关行动也被迫搁置了，腾出手来时这些人全都藏了起来。」

    想要圈养」一头龙君，必然需要借助风水阵法的力量，而能够持续压制这种存在的地形地貌，在整个世间都是有数的。

    而正统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他的存在。

    「一头疑似虚构的巨型次代种，但是却能拿出货真价实的龙类体液。」路明非默然，听上去很难不联想到帝裔和那头次代种的真正关系。

    真实的圈养」关系，或许是反过来的。

    谁说东方就没有加图索家族」？两者出现与正式走上历史舞台的时间，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能对得上。

    不过确定是大地与山之王一脉的次代种么————

    真的假的？还有这个群体存在？得回头问问专业人事（没打错）。

    路明非思索间，娲主已经布下新一轮战事策略。

    随著动员令的发布，正统各家子弟从奔赴而来，唯一的真空期与人员交接带来的短暂混乱结束。

    接下来就是本土作战，人多势众。

    只要把握住这个核心优势，第一轮袭击中没能斩获足够战果的帝裔，接下来的行动更加难以展开，甚至在漫山遍野的巡逻队面前藏匿身形都是难事。

    而正统仅需要稳扎稳打就可以了。

    排兵布阵的环节，路明非自知是实打实的外行，便没插话，娲主大人谈及帝裔残茶，脸上多了几分肃杀之色。

    一条条下达命令，一位位周家负责人领命离去，行进间颇有令行禁止之风。

    很快，偌大的会议室内，只剩下十余人出头。

    「好了，现在谈一谈最关键的问题。」娲主淡淡道，「关于江下，以及那头名叫「Constantin」的龙，你们谁先说说？」

    名叫吴涟秋的吴家老人，端著片刻不离身的罗盘一拱手：「娲主大人，我提议让曼斯教授先讲。」

    ，，娲主眉毛微抬以示默认。

    「多谢娲主大人。」

    曼斯·龙德施泰特站起身，操著一口字正腔圆的中文，学著吴家老人的模样认真行了一礼。

    少有人知在秘党人员全线撤离后，之前负责三峡项目的曼斯在昂热的授意下独自返了回来，试图以那套《水质报告》为投名状接触三峡营地。

    此前通过路明非的渠道，正统已经得到这份报告的原始文档。

    但文献本身的价值，与文献作者之间是存在巨大差距的。

    时值项目负责人的吴涟秋明白这一点，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当场把这位德州教授抓住关押起来，连带著两位优秀的A级年轻混血种。

    但眼下猎人网站将信息爆了出来，正统需要赶在局势陷入混乱之前以雷霆之势将三峡问题解决，于是娲主傍晚便下令让这位吴家族老与曼斯先接触一番。

    不知两人聊了些什么。

    一晚上的功夫，曼斯这个德州汉子，竟得到了吴涟秋的一部分认可。

    被放了出来。

    「大概是从三年前开始，我们在中国分部的考古队在长江中下游发现了一些东西。」

    曼斯直入主题道，「一些陶片和青铜器，接近两千年的历史，蜀文化还没有被中原文化吞没前的东西，考古队根据陶片的花纹以及地理环境推断认为这些有可能是白帝城的遗物————」

    「白帝城。」娲主古井无波注视著曼斯，曼斯也微微点头：「考古队起初在古玩市场上大量发现了这些东西，由于破损程度太过严重，只能装在鱼兜里散卖，不少人试图买到完整的碎片拼起来发一笔横财但都失败了————」

    察觉到娲主投来目光，吴涟秋解释道：「相关消息陈家提及过，但用词比较有误导性，我们没有引起关注。」

    「没错，当时我们还在和陈家合作，也正是这股忽然掀起的热潮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们循著陶片和青铜碎片一路向上追寻，在长江中上游的地带获得了进一步的突破，品种更多、更大块的陶瓷和青铜器碎片。」

    曼斯教授低声说：「那里是白帝城的传说起源地。而在我们混血种的历史上，白帝城曾经的主人有著一个古老的名字————」

    「诺顿。」

    娲主轻声说道，「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当她嗓音平淡念出这个古老的名字时，就像是一股极炎的燥热之气顺著灯光中的那一缕火星蔓延出来，仿佛一场燎原的大火烧红了整个世界。

    「四大君主是由黑王尼德霍格自体分裂而成的初代种，分别代表了地水火风」四大元素，两千年前公孙述在这片土地建立了白帝城，但事实上他背后隐藏著一位龙王，名为李熊」的臣子就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周家四祖沙哑道。

    愤怒的火焰，暴戾的王座。

    提到这个名字时，人们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的描述。  

    仿佛抬眼就能看见外面被烧的发黑赤红的天空，岩浆从地脉深处喷薄而出，顺著开裂的山峰上流淌而下。

    暗红色沐浴著黑灰的龙王匍匐在火山口，那灼目的黄金瞳于黑烟中炽亮如日。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只是提及名字，就能感受其中蕴藏磅礴力量的龙王。

    但随之而来的是会议厅内无数胸膛内侧，隐隐传来宛如战鼓的心跳。

    「————建武十二年（36年）丙申年，己亥月，戊戌日，宜：修坟、祭祀、酬神、安葬。

    忌：入宅、乘船、动土、造舟。

    天象冲火，行事易引火烧身，却又能火中见金，破解之法即炭中取栗。

    围经年之月，得良辰吉日，切记有失必有得，今刘、周、吴三家发兵白帝，大破李熊于殿前————」

    这时周家六祖从华贵衮服内侧取出一卷封存的绿松纹简册，念出了一段史实。

    曼斯教授视力相当好，学问也不差，看得清上面的文字，标准的汉篆，汉朝时期的重要应用文字，用于各种重要场合。

    这位德州硬汉教授缓缓把头转回来，原本严肃的表情莫名怪异。

    差点忘了。

    龙王当然不会主动化形入茧，必然是被人类混血种打回到茧内。

    顿时想起面前这些百闻不如一见的女娲族人，便是历史记载中的周家」后人，旁边则是吴家」后人，眼下当年战胜龙王的混血种家族两家齐聚于此，唯独少了个正统刘家」。

    其实很好理解，从江湖走向庙堂是一个终点，一个混血种家族上去容易下来就难了。

    但，就挺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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