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臣当一死以谢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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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臣当一死以谢天下!
「秦桧,真有巨万之财?」
御案之后的天子似还真不太信。
燕青严肃点头:「陛下,千真万确!」
「这么快?」天子不是不信秦桧心中私欲,而是不太信秦桧会这么著急动手,好似一刻都不能等了————
「陛下,王次翁,已然真在京中置了宅院,出手阔绰非常,宅院巨大————不是那点一二百贯小礼小节可以支应得出的————」
「嗯,那这厮,定是真有巨万之财,那秦桧————怎么说?他也在置宅?」天子已然把刚才停住的笔,往笔架去搁————
其实心中,已然就笃定了秦桧之事,王次翁是跟著秦桧四处在走,已然都能在京中置办大宅,逻辑上来说,秦桧能跑得了?
「陛下,秦桧倒是不曾置宅,而是他妻王氏,在回购昔日王氏之产业————」燕青答著。
不免是头前,梅展入京做那天街踏尽公卿骨之事,王氏受了灾殃,后来苏武回京,平息此乱,收了无数产业在国产司。
这些达官显贵,自也不敢多言,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如今这汴京,那早已就是铁桶,军汉围成的铁桶,连昔日天子赵佶都兢兢业业在书画院奔走,何况旁人?
不敢怒也好,不敢言也罢————
如今之大燕,那已然越发稳固,还能怎样?还待怎样?
至于后人,后来人,躲在私下里叽叽歪歪几句,天子在乎吗?
世人在乎吗?天子身后事,不知多少功业在身,怕那几句闲言碎语?
更也是头前东京里死的人太多,苦主便也太少————
王氏,算是还有个苦主————
如今秦桧又发达了,不免也是祖宗基业,第一想法就是再弄回来————
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来说,其实太正常不过。
家国本就一体,苏武对国之基业的那些念想,套到家族传承里来,也是一样的感情。
苏武有多想再造汉唐,人家就有多想让祖宗基业重归!
苏武一口气叹去:「唉————倒是快得有些出乎预料————」
「陛下之意是?」燕青没太听明白。
苏武自是自己感叹,一来叹秦桧真的胆大包天。二来叹此时此刻,其实秦桧这事出得多少有些早了,再晚个一两年,许是效果更佳。
三来,也叹国朝新立,怎么就吓不住人?
苏武甚至此时此刻打量了一下自己,我不吓人吗?我不令人恐惧吗?
秦桧何敢?
不免苏武陡然也代入了某个人,比如说————朱元璋!
朱元璋之严刑峻法与官员,古今当为最,还是止不住任何事情,是不是朱元璋也会如此打量自己,也心中暗自问一语,俺朱重八不吓人吗?
杀的人也不少啊!
陛下之意是什么?
陛下自己一时多想多念,也不知道是什么了————
燕青还问:「陛下,那臣这就拿人?同步去拿,把王次翁与那秦桧一并拿住,分开来审————」
苏武摆摆手去:「不必不必————此事啊,不在你手,还是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之手————」
「那臣这就往御史台去见李中丞?」燕青又问。
「见是要去见的————且不急吧,派个人,去把秦桧召来与朕坐一坐————」苏武如此一语。
「得令!」燕青拱手而去。
苏武此时,已然起身,走在福宁殿的光滑地板之上,脚步来去在踱,一时思绪万千————
古往今来,古今中外————
思绪万千————
地板倒是光滑,能泛起光泽,大柱也是粗壮,楠木香气隐隐在来————
往前走去,是那殿前高台,再往前去,丹陛之上猛龙在盘,左右台阶顺下而去————
有甲士在旁,见得天子出来,连忙躬身————
「不必————」天子抬手摇了摇,再把双手负在背后,走到台阶之沿,望去是红墙黛瓦,石板青白————
说想什么?也没想什么?
说不想什么,脑袋放空,却有一种淡淡的悲愁弥漫难散————
只使人叹气不止————
不知多久,那边,前面,秦桧快步在来————
天子盯著看著,看著他从远处踏著石板而来,看著他躬身而下,脚步不断在挪,说不出的恭敬恭顺————
看著他从台阶而上,躬身拱手————
看著他走到近前还剩下三个台阶,大礼而下:「陛下万安!」
「嗯————」天子淡淡一声。
秦桧稍稍抬头一点点,然后抬起眼皮,把眼白藏进眼皮里,用眼珠往上看了那么一瞬间,问了一语:「不知陛下召臣来有何吩咐————」
苏武不语,只是忽然矮身,坐在了身前台阶之上,然后招招手去:「来,你也坐到旁边来————」
「臣万万不敢僭越!」秦桧只管躬身————
想来心中也在打鼓————
「坐吧,你就坐下一阶————」天子一语。
「坐!」
「遵旨!」
秦桧落座了,屁股有点凉,这台阶条石,著实是凉。
坐好,坐定,秦桧连忙侧身侧耳。
「臣————」
天子自是要说话语:「你是哪年的进士?」
「臣乃旧朝政和五年的进士————」秦桧答得极快。
「少时,在哪里进学?」天子接著问,语气很寻常。
「臣生于黄州,当算黄州人,但后来随家人迁居常州,最后久居是江宁,户籍也在江宁,在江宁进的学————」
秦桧答得是事无巨细。
「哦————你父亲当过官?」
「当过,走过两县,都不长久————」
「寒门子弟?」
「臣自小算不得真正拮据,但著实家无余财,读书之事,也是千难万难,中考之前,在江宁教书为生————赚一些微薄束修————」
坐在天子下手的秦桧,想转头看一眼天子,却是忍住了,只管点头去,也算是对答如流————
「然后政和五年,东华门外唱得大名,教王氏榜下捉成了东床快婿————」天子自己也说著。
「嘿嘿————嘿嘿————是这般————陛下见笑————」秦桧想笑,但笑得有些干涩,不断点头。
「后来就到太学当了学正?一当经年?」天子好似真在拉家常。
「回陛下,倒也不是,初入仕,是往密州官学为教授,后来,臣奋发图强,再进考锁厅试,又中,才补的太学学正————」
「你这又是黄州又是密州,又有江宁,倒是与苏学士走过的地方一样————」
天子好似开玩笑。
「岂敢与苏学士相提并论,后进末学,倒是多少瞻仰了一些苏学士昔日之风采————」
「进士及第,榜下捉的贤婿,怎么补的是密州官学之教授?还得你自己再奋发图强去进考,这王氏————看不起人呐?」天子好似还在开玩笑。
「也是臣昔日,著实有些木讷,好似那书呆子一般,性子也有些软————」秦桧解释著。
「想来你那发妻,并不将你嫌弃,当是激励良多!」天子今日,可怪。
秦桧心中,倒也不全是胆战心惊,更多几分疑惑不解。
再答:「陛下慧眼,臣妻贤良,从不嫌弃,事事激励,学正之补,便也是她百般求得————」
「唉————」天子一叹,其实,是个好故事,极好的故事!
天子一语:「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当真教人艳羡!」
「嘿嘿————臣便也如此想!」秦桧点头,便是官帽之上,左右帽翅,摆动连连————
「朕问一语————」天子还是语气平和。
「陛下请问,臣自当事无巨细来答————」秦桧显然极为会来事,只是额头上,莫名有汗珠在冒。
「前几番,你兜兜转转办差,走过许多地方,过手之事,皆是田亩店铺宅院,过手之财,无以计数,想来也是人人来求,人人来拜,你私下得了多少钱财?」天子语气还似刚才闲聊家常。
「嗯?」秦桧猛然把头一转。
天子便也看清了秦桧额头上的汗珠,看清了秦桧双眼圆睁的错愕,更也看清楚了秦桧立马煞白的脸颊。
再看秦桧,转头之后,立马就跪,跪在台阶之处,双脚悬在台阶之外,一个头磕在天子脚边,一语:「臣————死罪!」
「当真死罪?」天子还问一语。
「臣,罪该万死!」秦桧把头一抬,重重再磕,再言:「臣愧对陛下之信任,臣,死罪!」
「是你发妻陡然不贤良了?枕边与你乱了心神?」天子又问。
「是臣,是臣自己,腌臜之心一起,动了念头,臣死罪!」秦桧怕,怕得浑身在抖。
谁说天子不吓人?
「所谓天下为公,你行事,却不公了————人呢,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治得那家人,却放过这家人,人家恨你入骨啊!」
天子抬头,不看脚下。
「臣,罪该万死!」秦桧此时,许只有满心慌乱,也大概知道,只管认罪定是错不了,却也不能只认罪了,要有点思路了,要说点什么求情之语了————
「陛下,臣出身寒门,自小贫困,成人之后,茕茕子立,自己不过堪堪果腹,更孝敬不得父母,还要备考进京,进京之后,只看得旁人住那宽屋,点那明灯,臣只能住那逼仄漏风之处,借街面店家之灯火苦读,臣————虽一遭得中,却也不过寄人篱下,如那赘婿一般————便是太学学正之职,在这汴京,也不过拮据度日————臣心中立志出头————久无明主,侥幸得陛下垂怜一二,为陛下办差,报答皇恩浩荡,臣只管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未想一时权柄在握,贪念自起,也是没受得住那么多人围猎当场,更还有麾下官员明暗来劝,如此贪念难守,同流合污————臣死罪!」
秦桧这番话说得是涕泪俱下,说得是摇头痛苦,说得是悔恨不已————
苦也,难也,无奈也————
天子静静在听,每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国朝新立,宰相如此,朕说什么天下为公,何以取信————」天子在叹。
「臣当一死以谢天下!」秦桧痛心疾首在呼。
不想,天子慢慢起身站定,真说一语:「唯有如此了!」
秦桧听得一愣,好似那明哭暗泣也陡然一止,抬头从天子脚下看到天子胸膛,也看那天子脸庞,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立马求饶乞活,显然不妥。
真说什么死不足惜,以警后人,一时也说不出口————
低头去,脑袋疯狂在转,就是没转出接下来该说的那句话————
天子说话了:「国朝新立,斩首贪赃枉法之宰相,天下人见此,当高呼万岁,人心向背啊————」
「陛下————」秦桧说不出什么话,却能情深义重如此喊一语。
天子不低头来看脚下,只管继续再说:「那些患不均之人,知你案发获罪,斩首在东华门外,自当也是心中大快,不免也呼一语天子圣明————」
秦桧当场一愣,一时好似没听懂————一时好似恍然大悟————
天子再说:「那些得你照拂之辈,此番自也更有大罪在身,不免皆是你这个贪赃枉法之宰相党羽————岂能不察?朝廷又多一笔进项,如今朝廷实难,处处钱粮如流水在出,皆是为了强国富民,你自也功劳甚大————
秦桧的目光,慢慢————又抬起来去看,天子站在丹陛高台,伟岸如山。
「你乃酷吏,酷吏一死,自是身死债消,国朝新立,自也就无所亏欠————」天子杀人,诛心。
「陛下,臣————」秦桧一时情绪要激动起来了,却也愕然当场。
「朕也想过,你办这般差事,当知道要谨小慎微,守得本心,不负圣人教诲————但你这些事,却来得这么快,快得朕都觉得诧异非常————」
天子此言,一句不假。
秦桧之手,已然报在了天子脚踝,口中却话语难言,只道一句:「臣————」
天子终于低头看下来了,看自己的脚下,一语去:「你是自己今日走到御史台呢?还是著那御史台派衙差与枷锁来拿你?」
「陛下,饶命啊!臣往后,定当谨小慎微,再也不行此般贪赃枉法之事!臣往后,定是国之干臣,日日劳碌不辍,夜夜宿在衙署,臣————臣————当以此身,全部报效在陛下隆恩之下!臣————」
秦桧终于喊出来了求饶乞活之语,大哭不止。
许刚才,他并不认为自己真会死!
或贬谪,或弃用——如此,将来总还有再起之日,便也是自信,办差之能,所谓宗泽张叔夜之流,比不得他秦桧!
就说前几番的差事,便是宗泽张叔夜去办,万万不可能有他秦桧办得又好又快,虽然有些瑕疵,但国产司里那些帐册公文就是明证,宗泽张叔夜之流,他们是办不了办不成这般差事的————
这朝堂,需要他秦桧!
哪里知道,今日真是要死?
天子低头在看,看脚下,瑟瑟发抖,看脚下,痛哭流涕————
帝心,是有情之道?还是无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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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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