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财路

    「既然你都不在乎天子的生死，又何必在意我要不要更进一步？」魏聪问道O

    「这完全是两回事！」应奉冷笑道：「不管外边再怎么说，天子终归不过是一个穿著华丽衣冕，坐在大殿宝座上的凡人罢了。既然是凡人，那就自有一死，若是死一个天子能对国家有利，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现在来看，你魏聪比天子对国家要更重要。但你更进一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管怎么说，大汉的天子都是姓刘的，岂有姓魏的当的道理？」

    「天子可以死，但却不能由我取而代之，是吗？」魏聪问道。

    「不错！」应奉答道：「而且你好像也没到那么急著取而代之的年纪吧？」

    「比起我要做的事情，这一辈子都不太够的！」魏聪冷笑一声：「还有，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再说若是有人在这件事上反对你，你就杀他。只怕你杀不过来！」应奉笑了笑：「再说，你不是还要我当司隶校尉吗？」

    面对应奉的反驳，魏聪陷入了沉默，正如对方说的，魏聪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朝堂上可以用的人太少了，以至于连应奉这种曾经的敌人都要拉来出任司隶校尉这种要职。对于魏聪来说，应奉的确与自己的立场有冲突的地方，但至少这个人是有自己的立场的，而不是那种除了高官厚禄之外，别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无耻小人。魏聪可不想自己像司马昭、司马炎一样，登上大位之后环顾四周，全都是一群像贾充、石苞、王观、高柔、刘类、辛、成济、王戎这些蛇虫毒蝎，那可真是仙之人兮列如麻，真是晚上睡觉都要做噩梦。

    「你放心，我若真要登临大位，自当以功业取之，让天下人都说不出什么话来！」魏聪沉声道：「至于当今天子，我也会保他一世富贵！」

    「若是如此，那应某自当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应奉躬身道。

    「那好，这司隶校尉就劳烦世叔你了。还有，我打算让阿羽出任北部尉，历练一番。那段时间，就不要暴露他的真实身份了，只需你知道就可以了！」

    「是你那个庶长子吗？好说！」应奉笑道：「不过虽然是庶长子，从北部尉起家也有些低了，为何不让他从清要之位做起，比如兰台令史之类的！」

    「我是想让他历练，知道世事艰难，又不是希望他去刷资历！年轻时候多吃点苦头是好事，除非有性命危险，否则你都莫要管他！」

    「好！」应奉起身笑道：「大将军，你若是对嫡子也这般苛刻，只怕夫人和太皇太后都不会答应！」

    应奉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可是他最后那句话却始终在魏聪耳边回荡。虽然他并不是太在意两汉时的礼法，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于窦芸生下的魏安才是唯一能够从自己手中继承爵位和主要遗产的人，原因很简单，魏安的身上流著扶风窦氏的血，是执掌西宫十余年的太皇太后的亲外甥。继承人是魏安才能让魏一一窦联盟继续维持下去。

    但至少到现在为止，魏聪在这个几子身上没有看出多少像自己的痕迹。这也是没办法，身为大将军的魏聪已经把几乎所有时间都投入了政务之中，培养儿子的事情自然都交给了生母窦芸，再就是窦芸的堂姐，太皇太后窦妙。没有亲生儿子的她把大部分的爱都投在了这个外甥身上。在这两个位居大汉权力中枢的贵妇人的溺爱养育之下，不难想像魏安长成了一个怎样的少年。

    但魏聪又无力改变这一切，首先他自己是没时间亲自教育陪伴儿子的，即便他挑选几个老师过去，也没法越过其母亲和姑妈来责罚，众所周知，没有责罚的幼儿教育就和没有盐的菜肴一样不可思议。这也是魏聪把魏羽从交州招来的原因一他希望这能在兄弟二人之间产生一种良性的竞争，好让这个太过慵懒傲慢的嫡子受到一点刺激，做出改变。在最坏的情况下，自己也能有一个备份，不至于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事业被不成器的下一代毁掉。

    「来人！」

    「大将军有何吩咐！」孟高功道。

    「阿安现在在哪里？」

    「中午出门了，听说好像是去城西去了！」

    「城西？他去城西干什么？」魏聪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像是太皇太后带著天子出城游历，便带著安公子一同去了！」

    「好吧！」魏聪懊恼的捂住了脸：「那个兔崽子该不会骑著那匹太皇太后赏给他的御马去了吧？」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孟高功挠了挠后脑勺：「不过安公子每次出门，好像都挺威风的！」

    「威风？慕虚名而求实祸罢了，哎，乃公早晚要被这小兔崽子坑死！」魏聪长叹道。

    「什么？玄德你把钱都输光了？」刘德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可是我们今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没钱的话我们怎么办？」

    「你不要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嘛！」刘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这件事情的确他做的有点不地道，他能在卢植门下求学，多半是靠了刘德然的父亲刘元起的资助，可是他却把两人的学费生活费都输光了，著实说不过去。

    「算了，我先去几个同乡那里去问问，看看能不能先借些钱来交学费。要是连学费都凑不齐，你我就只能先向卢师请求缓些时日，等父亲下次来雒阳再补上了！」

    「也好，我也去想想办法，看看弄些钱来！」刘备也站起身来。

    「别！」刘德然一把抓住刘备的手臂：「玄德你就别去弄钱」了，你这次去赌钱，也是为了想办法弄钱走门路，说什么有渠道拜到士燮门下，结果连学费和饭钱都输光了！」

    「我这也不是为了你我的前途吗？」刘备笑道：「咱俩在卢老师门下求学也有不少年头了，可是却始终没有弄到出仕的机会。照我看，时代已经不一样了，不是通经就能举孝廉，能出仕。现在是事功的时代，要么带兵讨贼，要么会经济之学，才能有出路。只一门心思读经，这辈子都只能当个老学究！」  

    「我不和你争这些！」刘德然已经装束停当，一边出门，一边道：「我先去借钱了，你别再招惹麻烦了！」

    「麻烦？我们两个外乡人在雒阳，怕麻烦怎么出头？」刘备冷笑一声，他换掉身上那身锦衣，换上灰色的麻衣，将长剑系在腰间，又在怀中藏了一柄短刀，便出了院门，往外走去。

    刘备出了门，便向沿著街道西走，随著他越走越远，道路两边也越来越荒凉，最后到了阳渠边的一排茅草房，即便是大白天，这些茅草房门口和院子里也都三三两两的或站或蹲袒胸跨刀少年，他们或者聚坐饮酒，或者丢著骰子，或者屠狗剥皮，每当有陌生人经过时，这些少年便齐刷刷的转过头，用怪异的眼光盯著来人。很少有人能够在这种眼光下保持镇定，多半都是三步并作两步，尽快离开这里。而这些少年就会发出哄笑声，然后往往就有某人持刀静静地跟了上去。

    而刘备就是极少数能完全不在意这种目光的人，他就像一个普通闲汉，把双手揣在怀里，腰间挂著刀，不紧不慢的穿过这一道道目光，就好像一个在自己村口闲逛的农夫。这时一个少年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来，提刀便要上前，却被自家老大喝住了。

    「这家伙腰间剑很是值几个钱，为何不让我去杀了他！」少年问道。

    「这家伙不一般，你莫去白白送命！你看——」那汉子指了指刘备的背影：「他去郭大侠那儿了，能去那里的人可不一般，你捡了一条命呀！」

    刘备向左拐，走进一间稍微整洁一点的院子，向守门的汉子点了点头，道：「可有挣快钱的差使？」

    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下刘备，道：「你要多少钱？」

    「最少五万钱，越多越好！」刘备道。

    「五万钱？」汉子吐了口唾沫：「进去问问吧！奉劝你一句，这里的钱你有命挣，未必有命花！」

    「这就不劳你担心了！」刘备笑了笑，走进门，只见屋内当中坐著一人，五短身材，黑面长须，看上去颇有威严。他看了刘备一眼：「你是要红丸还是白丸？」

    「什么是红丸，什么是白丸？」刘备问道。

    「红丸是杀人，白丸是讨债！」那汉子沉声道：「我眼下只有两种差使！」

    「那就红丸吧！」刘备笑道：「我现在缺钱的很，若是讨债，只怕一时间缓急不相济！」

    「成，你自己选一个吧！」那汉子推出一个碟子来，里面放著七八个红色的泥丸。刘备随手指了一个：「就这个吧，我先和你说清楚，我要五万钱，越多越好！你这里一个泥丸多少钱？」

    那汉子随手捏碎泥丸，从里面抽出一张帛纸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个十二万钱，先拿三成，事成之后拿剩下七成。你若是愿意，我立刻派人领你去！」

    「只有三成？这么点？」刘备抱怨的。

    「你是个生客，与我不相熟，若是下一次，就可以先拿五成！」那汉子笑道：「再说了你早些把事情办完了，岂不是早些拿到钱？」

    「好吧！」刘备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先拿三成来，谁给我带路？」

    那汉子轻拍了两下手掌，门外进来两个黑衣汉子，指著刘备道：「你们带他去冀州邸馆那边，人出来后，就指给这位看！」

    「喏！」两人应了一声，便要往外走，刘备却不动，右手已经按住了剑柄：「且慢，先给我的三成钱呢？」

    那汉子站起身来，走进里屋，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皮口袋，丢给刘备：「这里面都是金币，你清点一下。剩下的事成后来我这里拿！」

    刘备解开口袋，里面果然都是黄灿灿的金币，他粗略算了下无误，放入怀中：「出发吧！」

    那两个汉子一前一后，将刘备夹在当中，两人都一声不吭，只是快步疾行。

    刘备有些气闷，问道：「要杀那人叫啥名字，长啥样，先说来听听！」

    「你不用知道这些！」身后那汉子道：「等人出来，我们自然会指给你，你去杀了便是！」

    刘备心知这两人不会多嘴，便也闭住了嘴，只跟著前面那人走。约莫过了半顿饭功夫，三人来到一处看上去颇为华丽的建筑物前，正是业城邸馆。进出的都是服饰华丽的商贾，带著家奴，在护卫的簇拥上，好不神气。刘备看了两人一眼，却无法从脸上看出任何痕迹来，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三人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辆牛车缓慢的行了过来，停在邸馆门口。一名汉子突然低声道：「看清了，那个刚刚下车的黄衣老人，对，就是已经半秃了，右脸颊有个小瘤子那个。待会他从里面出来上车时，你便杀了他，取了首级，剩下的钱就都是你得了！」

    刘备闻言笑了起来：「何须如此麻烦，我这就去杀了他就是！」说罢，他拔剑在手，径直朝那边牛车走去。那两个带路人见状大吃一惊，待要喝止，已经来不及了。

    刘备闻言笑了起来：「何须如此麻烦，我这就去杀了他就是！」说罢，他拔剑在手，倒提著，将剑刃隐藏在臂后径直朝那边牛车走去。那两个带路人见状大吃一惊，待要喝止，已经来不及了。

    刘备就这么倒提著剑，径直朝牛车走去。车旁护卫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看刘备这么走过来，便呵斥道：「快让开，莫要冲撞了，否则你吃罪不起！」

    话音刚落，刘备已经手臂一挥，反手剑刃已经划破了他的咽喉，护卫下意识的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涌出，瞬间便染红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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