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药堂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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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堂的灯光,看着暖,走近了,却透着一股子疏离的冷。
那光从高高的、糊着厚棉纸的窗户里渗出来,黄澄澄的,落在门外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像摊开了一小块融化的、没有温度的琥珀。空气里有股混杂的味道——干草药晒透了的清苦,新鲜药汁的涩,小火炉上温着的药罐子咕嘟咕嘟冒出的、带着微甘的水汽,还有……一种更底层的、常年浸泡在各种伤病气息里洗刷不掉的、淡淡的疲惫和衰颓。
林寒在光晕边缘停下脚步,伸手扶住门框。一路走来,左腿的灼痛越来越尖锐,像有把钝刀子在里面慢慢锯。幽魂兰的清凉感早已褪去,被压制下去的麻痹感又有抬头的迹象。胸口也闷得厉害,演武台留下的内腑震荡,似乎被矿道里的阴浊气和奔波牵动,此刻一并发作起来。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泛起的腥甜,才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
药堂里面比外面看着宽敞,也亮堂些。几排高大的药柜靠墙立着,无数个小抽屉上贴着褪色的药材名称。中央是几张处理伤势用的木台,铺着洗得发白、却依旧带着暗褐色陈旧血渍的粗布。靠里,一个穿着灰蓝色药堂弟子服饰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在一个小火炉前用小扇子扇着火,盯着炉子上一个黑乎乎的陶罐。
听到脚步声,那人没回头,只是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伤哪儿了?”
声音有点哑,透着一股值夜班的倦怠和不耐。
林寒记得,外门药堂值夜班的,通常是一位姓何的、年纪稍长的师兄,为人虽不算热情,但处理外伤还算细致。这个声音,不是何师兄。
“弟子林寒,执行任务时被阴蚀蝠所伤,腿上创口有毒,还请师兄诊治。”他走到一张空着的木台边,将断尘剑靠在一旁,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扇火的身影顿了一下,慢慢转过身。
这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弟子,面容普通,颧骨微高,嘴唇很薄,抿成一条直线。他的眼神在转向林寒时,先是不经意的扫过,随即,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像是确认了什么的波动。
他放下扇子,拍了拍手上的灰,踱步过来,目光落在林寒左腿的伤处:“阴蚀蝠?那玩意儿可麻烦。把布拆了,我看看。”
林寒依言,慢慢解开粗糙包扎的布条。伤口露在灯光下——周围皮肉青黑发亮,肿胀得厉害,中心被咬穿的地方已经有些溃烂,渗出黄绿色的脓液,混合着暗红的血丝,散发出一股甜腥中带着腐坏的气味。
年轻师兄凑近了些,眉头皱起,伸出两根手指,虚虚地在伤口上方按了按,又轻轻拨动了一下边缘的皮肉。
“嘶——”林寒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那一下触碰带来的不仅是疼痛,还有一种阴冷的、仿佛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刺痛。
“毒入得不浅。”年轻师兄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得先清创,把腐肉和脓血弄干净,再敷解毒散。过程有点疼,忍着点。”
他转身走到药柜前,拉开几个抽屉,取出一些瓶瓶罐罐和一块干净的棉布、一把薄而锋利的小刀,放在一个木托盘里端了过来。
“躺上去。”他用下巴指了指木台。
林寒撑着台面,慢慢躺下。粗糙的木板硌着背,冰凉。他看着头顶上方被烟火熏得有些发黑的房梁,耳边听到年轻师兄摆弄器械的轻微碰撞声,还有……他靠近时,身上传来的一股极淡的、被药味掩盖的……檀香味?
不是寺庙里那种厚重的檀香,而是一种更清冽、更提神的、通常只有内门一些注重仪容的弟子才会使用的“冷檀”香。
一个外门药堂值夜班的弟子,用得起,或者说,有心思用冷檀香?
林寒的心,缓缓提起。
年轻师兄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生硬。他用棉布蘸了某种刺鼻的药水,用力擦洗伤口周围。药水刺激着破损的皮肉,带来火辣辣的剧痛。林寒咬紧牙关,手指抠进了木台的边缘,指节发白,一声不吭。
接着,是清创。那把小刀在灯火下闪着寒光,准确地切入腐肉,刮去脓血。每一刀下去,都伴随着更加锐利的疼痛和皮肉被剥离的细微声响。林寒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汗水浸透了身下的粗布,但他依然死死地盯着房梁,眼神空洞,仿佛疼痛发生在别人身上。
年轻师兄似乎对他的沉默有些意外,手上动作不停,目光却几次瞥向林寒的脸,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腐肉和脓血被清理掉大半,露出下面颜色稍浅、但依旧泛着不正常青紫色的新鲜血肉。出血反而多了些,颜色暗红。
“忍着,最后一下。”年轻师兄说着,拿起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拔掉塞子,将里面一种灰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粉末接触血肉的瞬间,林寒浑身猛地一僵!
不是预料中消炎解毒的清凉或刺痛,而是一种……灼烧!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滚烫的沙粒被撒进了伤口,并且拼命往深处钻!同时,一股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阴冷气息,似乎被这粉末引动,从他伤口深处被“逼”了出来,与粉末的灼烧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冰火交织、诡异难言的剧痛!
这粉末……不是普通的解毒散!
它里面掺了东西!一种能激发或引动阴蚀蝠毒残留、甚至可能与之产生某种反应的东西!
林寒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用尽最后的意志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甚至……让瞳孔微微扩散,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做出一种即将承受不住痛苦、濒临崩溃的模样。
年轻师兄盯着他的反应,眼中那丝细微的波动又出现了,这次更明显些,像是……某种期待得到了验证?他迅速拿起另一瓶淡绿色的药膏,挖出一大块,胡乱地敷在撒了粉末的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
淡绿色的药膏带来了真正的清凉,稍稍缓解了那诡异的灼烧和阴冷感,但被引动的那一丝阴毒气息,却似乎并未完全消散,反而隐隐盘踞在了伤口更深处。
“好了。”年轻师兄直起身,开始收拾器具,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每天来换一次药,伤口别沾水。解毒散效力猛,会有点难受,正常。贡献点,三点。”
他报出一个比市场价略高、但又在合理范围内的数字。
林寒躺在那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坐起。他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额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他颤巍巍地伸手,从怀里掏出刚刚在杂役处领到的那块三点贡献点木牌,递了过去。
年轻师兄接过,看也不看,随手扔进旁边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箱里。
“能走吗?”他瞥了林寒一眼。
林寒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扶着木台,极其缓慢、艰难地挪下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左腿微微发抖。他拿起断尘剑,当作拐杖,一步一顿地,朝着门口挪去。
身后,年轻师兄已经重新坐回了火炉前,拿起扇子,继续盯着那罐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直到林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夜色中,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眼神幽深。他伸出手,指尖捻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味刚才处理伤口时,从林寒身上隐约沾染到的一丝……极淡的、不同寻常的矿石和古老尘土混合的气息?
他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冰冷的弧度。
门外,夜色浓稠如墨。
林寒并没有走远。他拐进药堂侧面一条堆满废弃药渣和破瓦罐的阴暗小巷,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一堵爬满湿滑苔藓的矮墙,滑坐在地。
他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涔涔而下。左腿的伤口处,那被诡异粉末引动、潜藏更深的阴毒气息,像一根冰冷的线,缠绕在骨头上,不时传来细微的刺痛。
他撕开刚刚包扎好的布条一角,忍着恶心,用手指蘸了一点伤口上混合着药膏和灰白粉末的分泌物,凑到鼻尖。
除了血腥、药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引魂草”灰烬的焦苦味。
引魂草,对阴魂残念和某些阴属性毒素,有强烈的吸引和刺激作用。通常用于招魂、探阴等偏门术法,或者……用来试探某人是否接触过特定的阴秽之物,是否被其气息侵染。
刚才那粉末,是试探!
周通(或他背后的人)不仅在他身上留追踪印记,还想通过药堂的治疗,试探他是否在矿道里接触过超出“阴蚀蝠”范畴的、更深的阴秽之物!比如……那具手骨?或者,矿道深处可能存在的其他东西?
如果他们发现林寒对“引魂草”粉末反应异常剧烈,那就坐实了他有所隐瞒。
而他的反应……应该过关了。他表现出的,主要是剧痛,是身体对“强效解毒散”和蝠毒本身的正常反应。那被引动的一丝阴毒,源自蝠毒本身,合情合理。
但他们不会就此罢休。
引魂草的试探只是第一步。那淡绿色药膏呢?里面又藏着什么?是真正的疗伤药,还是另一种更隐蔽的标记或后手?
林寒靠在冰冷的墙上,仰头望着被屋檐切割成狭窄一条的、看不见星月的夜空。
怀里的血纹铁矿贴着皮肤,传来微弱却持续的热量。那块冰冷的碎片,也静静躺在最内层的衣袋里。
药堂这条路,暂时不能走了。至少,不能找这个“师兄”换药。
他必须另想办法解毒、疗伤。
而首先,他得先回到那个同样不安全的破败小院。
他扶着墙,用断尘剑撑着,再次站起。腿上的疼痛依旧,但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那种步步陷阱、处处杀机的窒息感。
夜色中,他拖着更加沉重的步伐,朝着后山方向,慢慢挪去。
远处,药堂窗户里的灯光,依旧暖黄。
却照不亮他身前,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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