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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铜钱剑穗


演武台的青石地面,被正午的太阳晒得发烫。

热气蒸腾上来,扭曲了远处的景物。台下围了七八十号人,大多是外门弟子,也有少数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内门。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夏日的苍蝇,挥之不去。

林寒站在台子东侧边缘。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白的外门服,断尘剑连布包都没解,就那么随意地靠在脚边。阳光刺眼,他微微眯着眼,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

对面三步外,张骞抱着手臂,正在活动脖子,骨节发出“咔吧”的轻响。他是典型的体修路子,身材魁梧,比林寒高出近一个头,手臂肌肉将内门服饰撑得紧绷。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猫戏老鼠般的狞笑。

“林师弟,别紧张。”张骞开口,声音洪亮,压过了台下的嘈杂,“周师兄说了,就是‘指点’一下,帮你找找感觉。毕竟,你以前也是内门的天才嘛,底子总该有点吧?”

台下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林寒没说话,只是缓缓弯腰,捡起了脚边的断尘剑。缠着的破布解开,露出锈迹斑斑的剑身。他握剑的姿势很标准,是《基础剑诀》里教的“平握式”,稳,却透着一种初学者般的僵硬。

他的目光,却越过了张骞的肩膀,落在了对方腰间。

那里悬着一把剑。剑鞘是上好的黑鲨皮,镶着银边。剑柄缠着防滑的细麻绳。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剑柄末端系着的剑穗。

剑穗用暗红色的丝线编织,手艺粗糙,尾端却挂着三枚外圆内方的古铜钱。铜钱颜色沉暗,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有些年头了。在正午的阳光下,铜钱表面泛着一种油腻的、不健康的暗光。

轮回眼,悄无声息地运转。

视野里,张骞周身的气血如同一个小火炉,旺盛,但有些驳杂,显然是靠丹药或某种速成功法堆上来的凝气境。而那三枚铜钱……萦绕着几缕极其淡薄、却如附骨之疽般的“晦气”!

那不是杀气,也不是怨气,而是一种更接近“衰败”、“破财”、“器物损毁”意味的因果纠缠。这晦气与张骞自身旺盛的气血格格不入,正缓慢地、持续地侵蚀着他佩剑的“器韵”。

更关键的是,林寒“看”到,其中一缕最明显的晦气线,如同腐烂的丝线,一端缠在中间那枚铜钱上,另一端,竟然隐隐指向铜钱方孔内侧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那裂痕极其细微,却破坏了铜钱作为“完整器物”的“气”,使它成了一个持续散发衰败气息的源头。

一个近乎冒险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林寒脑海。

他或许,不需要在正面抗衡中“击败”张骞。

他只需要,让这场“指点”,在某个恰当的时机,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提前结束。

“张师兄,请。”林寒开口,声音平静,甚至带着点拘谨。他双手持剑,剑尖微微下垂,摆出了一个最基础的“守势”。

“呵,还挺像模像样。”张骞嗤笑一声,终于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剑光清亮,如一泓秋水,显然是一把品质不错的下品灵器。剑身出鞘时,带起细微的嗡鸣,引得台下几个识货的弟子低低惊呼。

张骞很满意这效果,手腕一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林师弟,师兄我就用这套《流云剑法》的第一式‘云起’,来‘指点’你一下。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脚步一蹬,人已扑来!

速度并不算极快,但气势十足。长剑破空,带起一道白色匹练,直刺林寒胸口。剑招的确飘逸,名为“云起”,却带着明显的、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他要的不是切磋,是一击就打得这个曾经的“天才”狼狈不堪,最好摔下台去。

台下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周通抱着手臂,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树荫下的赵铁柱,不知何时停止了晃动扫帚,浑浊的眼睛盯着台上。

林寒动了。

他没有退,也没有试图用断尘剑去格挡那明显更锋利、更坚韧的灵器长剑。就在剑锋及身前的一刹那,他脚下看似笨拙地向右滑了半步,同时上半身极其惊险地向左一偏!

“嗤——”

剑锋擦着他右肩的布料划过,割开一道口子。

毫厘之差!

张骞一剑刺空,力道用老,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滞。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林寒那原本下垂的断尘剑,动了!

不是刺,不是砍。

是“撩”。

从下往上,角度刁钻,速度不快,却异常精准地撩向张骞持剑的右手手腕!用的正是《基础剑诀》里最朴实无华的一式“反撩”,但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张骞招式衔接最脆弱的那一点!

张骞心中一惊,手腕下意识一缩,剑势随之一乱。

林寒却不再抢攻,反而借着反撩的力道,向后小跳半步,再次拉开了距离,重新摆出守势。呼吸微促,脸上适当地露出一点惊魂未定和侥幸。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哗”声。

躲开了?还用基础剑招逼得张师兄回防?

张骞脸色瞬间涨红。他感觉到台下那些目光变了,从纯粹的看笑话,多了一丝惊讶和探究。这让他感觉像是被当众扇了一耳光。

“好!有点意思!”张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看来林师弟底子还没丢光!那师兄我可要加点力道了!”

他不再留手,体内灵力涌动,灌注剑身。《流云剑法》后续招式连绵展开,剑光顿时密集起来,如同片片流云,罩向林寒。速度、力量、压迫感,全面飙升!

林寒瞬间落入绝对下风。

他不再有任何取巧的机会,只能凭借轮回眼带来的超强动态视觉和对剑招轨迹的预判,以及前世对剑法本质的深刻理解,狼狈不堪地躲闪、格挡。

“铛!”“嗤!”“铛!”

断尘剑与灵器长剑不断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每一次碰撞,林寒都浑身剧震,虎口发麻,手臂酸软。锈剑的劣势暴露无遗,剑身上的锈迹被震得簌簌落下,刃口甚至出现了新的细小崩缺。

他脚步踉跄,左支右绌,身上很快多了几道浅浅的血口,衣服被割破多处,看起来凄惨无比。

但在轮回眼的视野里,他的注意力始终分出了一缕,死死锁定着张骞腰间——锁定着那随着他剧烈动作而疯狂晃动的剑穗,锁定着那枚有裂痕的铜钱!

就是现在!

张骞久攻不下,心中焦躁更甚,猛地吐气开声,灵力暴涌,使出了《流云剑法》中攻势极猛的一式“云崩”!

他整个人跃起半空,双手握剑,以力劈华山之势,朝着林寒当头斩下!剑风呼啸,声势骇人!

这一剑,灌注了他凝气境的全部灵力,力求一击决胜!

台下惊呼一片。

林寒瞳孔收缩,这一剑,他不能完全避开,硬接更是找死。

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后退,反而迎着剑势,将全身力气(而非灵力)灌注于断尘剑,由下向上,全力一记“崩”剑式迎了上去!这是基础剑诀中用于格挡重击的招式,讲究的是瞬间的爆发和角度。

“找死!”张骞狞笑。

双剑即将以最强硬姿态对撞的刹那,林寒的断尘剑,那锈蚀的、布满崩缺的剑尖,在轮回眼的精确引导下,微微偏转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角度——

没有去撞对方剑身最厚重的部位。

而是极其精准地,点向了那枚随着张骞跃起、甩到最高点的铜钱!

“叮!”

一声极其轻微、脆弱的,如同玉珠落盘的声响。

在震耳欲聋的剑风呼啸和灵力爆鸣中,这声音微不足道。

但林寒的轮回眼“看”得清清楚楚:断尘剑那并不锋锐的剑尖,点在了铜钱方孔边缘,那道细微裂痕的末端!

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斩”意——源自前世剑尊对“器物完整性”概念的领悟,透过剑尖,如同最锋利的无形刻刀,沿着那道裂痕,轻轻一划!

“咔。”

裂痕,扩大了。

与此同时。

“铛——!!!”

震耳欲聋的金属爆鸣响彻全场!

断尘剑毫无悬念地被沛然巨力崩开,脱手飞出,旋转着砸在远处的台面上,又弹了几下,不动了。林寒整个人如遭重击,向后踉跄七八步,直到台子边缘才勉强站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下,脸色惨白如纸。

他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败得毫无悬念。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胜负已分,张骞该收剑落地,享受胜利时——

异变陡生!

张骞手中那柄清亮如秋水的下品灵器长剑,在劈飞断尘剑后,剑身猛地一颤!

紧接着,一声细微却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从剑身中部传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柄剑,就在张骞手里,从中……断成了两截!

前半截剑身“当啷”一声掉在青石台上,弹跳了几下。

后半截还握在张骞手里。

张骞保持着劈斩落地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呆滞。他低头,看看手里的断剑,又看看地上的半截,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懵了。

周通脸上的玩味笑容消失了,他下意识站直了身体,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台上那两截断剑,又猛地转向摇摇欲坠的林寒。

赵铁柱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林寒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受伤的内腑,疼得他额角青筋直跳。他费力地抬起头,看向呆若木鸡的张骞,脸上挤出一点茫然和……后怕?

“张……张师兄……”他声音沙哑,带着痛楚和不解,“你的剑……怎么……?”

张骞猛地回过神,脸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黑。

“我……这……”他看着断剑,又看看林寒那把躺在远处、虽然更破却完好无损的锈剑,一股邪火夹杂着荒谬感和前所未有的羞辱,直冲头顶!

他的剑,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断了对方的破铜烂铁,然后……自己断了?!

这比直接打败他,更让他难堪百倍!

“我……这不可能!”张骞猛地抬头,双眼赤红地瞪向林寒,眼神里充满了惊怒和怀疑。

林寒却在他吃人般的目光中,身体晃了晃,似乎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坐倒在地,低着头,不住地咳嗽,肩膀耸动,看起来虚弱又可怜。

台下,寂静终于被打破。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轰然炸开,充满了惊疑、荒谬、以及……压抑不住的窃笑。

周通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在林寒和断剑之间游移,最终,挥了挥手。

“比试结束。”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张骞,剑器损耗,自己负责。林寒……”他顿了顿,“下去养伤吧。”

说完,他不再看台上两人,转身分开人群,径直离去。只是那背影,似乎比来时,多了几分凝重。

张骞站在原地,握着断剑,脸色变幻不定,最终狠狠一跺脚,捡起地上的半截剑身,头也不回地冲下了台,消失在人群中。

林寒又坐了一会儿,才挣扎着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台子另一边,捡起他的断尘剑,紧紧握在手里。

剑身冰凉,锈迹斑驳。

他低着头,慢慢走下演武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各种目光落在他身上:惊疑、好奇、同情、幸灾乐祸……他浑不在意。

直到走出人群,走到无人的小径,他才停下脚步,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握着断尘剑的手,微微颤抖。

不是害怕。

是一种全力绷紧后,骤然松弛的虚脱。

还有,一丝深藏的、冰冷的锐意。

他抬起眼,望向主峰的方向。

这场“指点”结束了。

但有些东西,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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