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反手布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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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无声,崇仁坊小院的灯火亮至天明。
李瑾在药力与自身意志的双重作用下,昏沉却又警觉地睡了几个时辰。天光微亮时,腹痛已基本平复,只是身体依旧虚乏,恶心感也还残留些许。秦老先生开的药方颇有奇效,但这副身体经历这番折腾,确需静养。
他不敢多睡,强撑着起身,唤来李福询问夜间可有事端。李福回禀,杜铭那边尚未有消息,但感业寺的密信已于子夜前后,经由那条隐秘渠道送达。
李瑾精神一振,立刻取出译码药水,展开那看似寻常的《金刚经》抄本。武曌(媚娘)的回信,字迹依旧清隽,却带着一股冰雪般的冷静与锐利:
“闻君有疾,心甚忧之。所疑相冲之物,妾略有所闻。宫中萧妃近侍中,有一老宫人陈氏,乃其乳母之妹,昔年曾在尚药局侍奉,粗通药性,尤擅配伍相生相克之理。此人月前曾以探亲之名出宫,与西市‘保和堂’坐堂郎中有所往来。保和堂东家,与萧氏外戚有旧。君可留意此线。
流言之事,毒甚于药。然流言无根,需借风势。此风源,或在东宫,亦在萧妃宫中传播。妾闻郭老夫人近日欲入宫探望皇后殿下,或可借其口,以闲谈之姿,于御前或中宫,提及昔日太宗朝有臣子因遭嫉,被诬‘身有隐疾、恐妨贵人’,后查实乃构陷之事。郭老夫人笃信佛法,心直口快,其言或可信。
太医署刘神威,乃孙真人高足,品性刚直。君既与其师有谊,或可借孙真人之名,请其暗中查验君所疑茶碗残留,或当日东宫茶房所用姜、枣等物,有无异常。彼为医者,见疑当查,且不属萧妃一系。
妾在寺中,一切如常。慧明处已打点妥当,郭老夫人事亦有进展,彼已应允,若有机会,可为内应。君且安心应对眼前,保重自身为要。阅后即焚。”
信不长,但信息量极大,条理清晰,直指要害!武曌不仅迅速锁定了可能的施药者和关联渠道(萧淑妃乳母之妹陈宫人→保和堂→萧氏外戚),还精准地点出了流言传播的关键节点(东宫内、萧淑妃宫中),并提供了三条破局思路:利用郭老夫人“闲谈”澄清历史案例、请刘神威暗中进行专业查验、以及她自己在感业寺继续巩固慧明和郭老夫人这条线。
更重要的是,她提到了“保和堂”和萧氏外戚的关联!这就为追查药物来源提供了具体方向!而让刘神威以医者本分、借孙真人之名暗中查验,既专业可靠,又能将太医署中正直的力量拉入己方,至少是争取其中立。
“好一个武曌!” 李瑾心中赞叹,寒意稍去,斗志渐生。她人在感业寺,消息之灵通、分析之透彻、谋划之周全,简直令人惊叹。这份急智与布局能力,已初显未来女政治家的锋芒。有此盟友,实乃大幸!
他不敢耽搁,立刻着手布置。
首先,他唤来李福,让其立刻通过王掌柜,动用市井中最可靠的眼线,秘密调查西市“保和堂”的坐堂郎中,以及其与萧氏外戚(特别是萧淑妃的兄弟子侄)的往来,重点查探月前是否有一位宫中老妇模样的妇人前去,购买或咨询过特殊药物,尤其是与“姜”相冲相畏之物。此事需极度隐秘,宁可查不到,也不能打草惊蛇。
其次,他提笔给刘神威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信中不提中毒疑案,只以请教的口吻写道,自己昨日偶感不适,腹痛呕恶,请的郎中断为可能误食了与姜相冲之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因知刘兄精研药性,又是孙真人高足,故冒昧请教,是否有些罕见药物,与姜同用会引发此类急症?若有,其性状如何,可能源于何处?最后附上一句:“此事关乎瑾自身,亦恐他人误蹈覆辙,故恳请神威兄费心。孙真人处,若得便,亦请代为请教,然万勿惊动旁人,以免徒增烦恼。” 这封信,既点明了症状和怀疑(与姜相冲),给出了合情合理的请教理由,又暗示了“恐他人误蹈”的担忧,并将孙思邈抬出来,刘神威只要不傻,必能领会其中深意,并会以医者的责任心去暗中调查。信由李福亲自送往刘神威在太医署外的住处。
做完这两件事,天已大亮。杜铭匆匆赶来,带来了周尚宫的回音。
“瑾兄,姑母已设法禀明皇后殿下。殿下闻知你突发急症,又有流言中伤,甚为震怒,已着人暗中查探流言源头。殿下之意,你既身体不适,本不宜挪动,但此事关乎东宫讲学资格及你自身清誉,拖延不得。殿下已安排妥当,今日午后,陛下会往常宁殿(王皇后寝宫)小坐。届时,殿下会借机提及郭老夫人今日入宫请安,陛下或许会见一见。郭老夫人是陛下潜邸旧臣之母,陛下素来礼遇。姑母让你尽快整理一份关于此次急症及流言的简明陈情,她会在陛下驾临前,寻机让你‘偶遇’郭老夫人,由你亲口向郭老夫人‘请教养生之道’,顺势将事情委婉透露。郭老夫人心直口快,又笃信佛理,最见不得宵小构陷之事,由她在陛下面前‘偶然’提及,最为自然。殿下会在旁转圜。” 杜铭语速极快,显然此事安排得颇为周折。
李瑾心中一定。王皇后反应迅速,且手段老辣。不直接让自己面圣陈情,而是通过郭老夫人这个“第三方”兼“老勋戚”之口,看似闲谈,实则句句要害,既能澄清事实,又能揭露构陷,还不会显得皇后或自己急吼吼地告状,可谓高明。这也与武曌的提议不谋而合。
“皇后殿下思虑周全,瑾感激不尽。陈情书我即刻准备。只是……” 李瑾略一迟疑,“我此时‘病中’,若出现在宫中,是否惹人生疑?”
“无妨。” 杜铭道,“姑母安排你在常宁殿西侧暖阁等候,那里僻静,只说你是应皇后之前吩咐,来送新制的香露样本。郭老夫人会在偏殿歇息,姑母会引她‘偶然’路过暖阁。你只需将陈情要点,以向老夫人‘请教养生、谈及自身经历’的方式说出即可。你面色不佳,反倒更显真实。至于流言说你‘宿疾’,秦老先生那边,殿下已派人去打过招呼,必要时可请其为证。但最好不用到那一步。”
“明白了。” 李瑾点头,立刻铺纸研墨,开始起草一份简明扼要的“陈情要点”。他必须将“突发急症疑为食物相克”、“东宫奉茶内侍胡某”、“流言骤起谓己身有宿疾恐过病太子”这几件事,以客观、困惑、甚至带点后怕的口吻串联起来,既要表明自己无辜受害,又不能直接指控任何人,最后落脚于“恐小人构陷,损及东宫清誉,亦负陛下信任,心中不安,特向老夫人请教,此类事当如何自处”,将个人安危与东宫、皇权挂钩。
午时刚过,李瑾勉强用了些清粥,换上一身半新不旧、略显宽大的深青色袍服,让自己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病容,但又不至过于狼狈。在李福的搀扶下,坐上杜家安排的、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从侧门进入皇城,被一名早已等候的小内侍引着,七拐八绕,来到常宁殿西侧的暖阁。
暖阁不大,陈设简单,生了炭盆,颇为暖和。李瑾静坐等候,心中将说辞反复默念。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阁外传来脚步声和女子交谈声,一个是周尚宫,另一个则是一位嗓音略显苍老、但中气颇足的老妇人声音。
“……这宫里路径曲折,老身都有些转向了。尚宫,这暖阁倒是清净。”
“老夫人这边请,稍坐片刻,老奴去给您端碗热羹来。”
暖阁门被推开,周尚宫引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眼神清亮、穿着褐色团花锦袄的老妇人走了进来,正是左监门将军郭孝恪之母郭老夫人。周尚宫对李瑾使了个眼色,便借口去端热羹,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暖阁内只剩下李瑾与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目光落在李瑾身上,见他脸色苍白,衣着朴素,起身行礼时身形微晃,不由关切道:“这位郎君是?面色怎地如此不好?快坐下说话。”
“晚辈李瑾,见过郭老夫人。” 李瑾依礼见过,在郭老夫人示意下重新坐下,苦笑道:“不敢隐瞒老夫人,晚辈昨日侥幸蒙陛下恩典,为太子殿下讲学,归家后突发急症,腹痛呕恶,折腾了一夜,今日方好些。皇后殿下召晚辈来呈送新制的香露,不想冲撞了老夫人,还请老夫人恕罪。”
“讲学?急症?” 郭老夫人眉头微皱,在李瑾对面坐下,“老身听皇后殿下提过一句,说有个年轻宗室子,诗才杂学都不错,在给太子讲些新鲜见识,莫非就是你?怎地突然就病了?可请了太医?”
“劳老夫人挂心,已请了相熟的郎中看过。” 李瑾斟酌着词句,面露困惑与些许后怕,“说来奇怪,郎中诊脉后说,晚辈这症候,不似寻常风寒食滞,倒像是……误食了某种与姜茶相冲相克之物,引发了肠胃气机逆乱。可晚辈昨日饮食简单,只在东宫讲学后,饮了一碗殿下赏赐的驱寒姜茶……”
“东宫?姜茶?” 郭老夫人眼神一凝,她是将门之母,又在后宫沉浮多年(其子郭孝恪是李治潜邸旧臣),政治嗅觉极为敏锐。“那姜茶可有何不妥?”
“茶是寻常姜茶,奉茶的内侍也是东宫旧人。” 李瑾摇头,语气愈发沉重,“更让晚辈不解的是,晚辈病倒在家,尚未来得及告知旁人,宫中竟已有流言,说晚辈身有宿疾,体弱多病,恐……恐将病气过给太子殿下。晚辈自问身体虽非强健,却从无宿疾,此等流言,不知从何而起,真真令晚辈惶恐不安,又百口莫辩。若因晚辈之故,损及东宫清誉,或让陛下、皇后殿下忧心,晚辈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说着,眼眶微红,似是又急又愧。
郭老夫人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久经世故,李瑾这番话虽未明指,但其中关节,她岂能听不出?东宫姜茶,食物相克,随即流言四起,直指讲官健康危及储君……这分明是有人设局构陷,一石二鸟!既打击了这年轻的讲官,又可能离间太子与皇帝,甚至给皇后难堪!
“岂有此理!” 郭老夫人手中拐杖重重一顿,脸上露出怒容,“东宫是何等所在,太子讲学是何等严肃之事,竟有宵小之辈,行此鬼蜮伎俩!构陷讲官,散布流言,动摇国本,其心可诛!” 她看向李瑾,目光转为温和与同情,“李小郎君,你受委屈了。此事你并未做错什么,是有人见你得陛下、皇后青眼,又能在太子身边进言,心中嫉恨,故下此毒手。这流言恶毒,专攻人心弱点,你需尽快澄清,否则纵使无事,也难免在陛下心中留下芥蒂。”
“老夫人明鉴!” 李瑾起身,深深一揖,“晚辈人微言轻,又初涉宫廷,骤逢此事,方寸已乱。不知该如何自处,才能既洗刷污名,又不致掀起波澜,反令陛下、殿下烦心?恳请老夫人指点迷津。”
郭老夫人沉吟片刻,道:“你既坦诚相告,老身也不瞒你。稍后陛下会来常宁殿,老身或许能见上一见。这等事,老身或许可以‘闲谈’几句,提一提往日旧事。太宗朝时,便有过类似构陷忠良之事,以‘身有隐疾、妨害贵人’为名,幸得太宗皇帝明察秋毫,未使忠臣蒙冤。陛下仁孝聪慧,必能体察。只是……” 她看着李瑾,“你自己也需有所准备。那姜茶、奉茶内侍,乃至流言源头,可能查明?”
“晚辈已托可靠之人暗中查探,只是尚无确凿证据。” 李瑾如实道,“太医署刘神威医士,乃孙真人高足,品性端方,晚辈已向其请教药性相克之事,或能有所得。”
“孙真人的弟子?那便好。” 郭老夫人点头,“此事你处理得还算沉稳。记住,清者自清,但亦需有雷霆手段,揪出幕后黑手,方能永绝后患。陛下皇后面前,老身会相机行事。你且宽心,保重身体要紧。太子殿下那边,你下次讲学,更需用心,以实学服人,流言自破。”
“多谢老夫人教诲!晚辈感激不尽!” 李瑾再次郑重行礼。郭老夫人肯出面,此事便成功了大半。
这时,周尚宫端着热羹进来,又低声对郭老夫人道:“老夫人,陛下御驾已快到常宁殿了,皇后殿下请您过去呢。”
“好,老身这就去。” 郭老夫人起身,对李瑾点点头,在周尚宫搀扶下离去。
李瑾留在暖阁,心中稍定。郭老夫人态度鲜明,且答应相助,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接下来,就看陛下那边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周尚宫匆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低声道:“李公子,事情成了。郭老夫人当着陛下和皇后殿下的面,‘闲聊’时提起太宗朝旧事,又‘偶然’关切地问起皇后,是否听闻东宫新来讲学的一位李姓宗室子病了,还听闻有些不好的传言,说其有宿疾云云,言下颇为这些年轻人抱不平。陛下当时听了,未置可否,但明显留心了。皇后殿下顺势进言,说已派人问过,李瑾是昨日出宫后突发急症,似是饮食不调,已无大碍,并非宿疾,至于流言,恐怕是有人以讹传讹,或别有用心。陛下沉吟片刻,只说了句‘朕知道了’,便岔开了话题。但老身观陛下神色,已是不悦。离开常宁殿时,陛下特意吩咐近侍,去太医署传刘神威,询问一些养生药性之事。陛下……心里已有计较了。”
李瑾长长舒了一口气。皇帝没有当场发作,这是意料之中。但“朕知道了”这三个字,加上特意传唤刘神威,足以表明皇帝已将此事放在心上,并且可能已经开始暗中调查。这就够了!只要皇帝起了疑心,那些流言就再也伤不到自己根本,甚至可能成为追查幕后黑手的引子。
“多谢尚宫周全!此恩瑾铭记于心。” 李瑾诚心道谢。
“公子客气了,皇后殿下吩咐的事,老奴自当尽力。” 周尚宫道,“公子先回府静养吧。刘医士那边若有何消息,殿下会让人告知。东宫讲学,殿下之意,公子可告假两日,待身体康复、流言稍息后再去。太子殿下那边,殿下也会安抚。”
“是,瑾明白。”
出宫回府,李瑾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连病后虚乏都似乎减轻了。刚到家不久,刘神威竟亲自登门,脸色颇为凝重。
“瑾兄,你信中所言之事,我仔细思量,又暗中查验了太医院一些古籍,并询问了恩师。” 刘神威压低声音,“与姜相冲,可致腹痛呕恶、气机逆乱之药物,确有不少。其中有一味‘赤芍’,若与姜同用,可增其辛散之性,过则伤中,引发痉挛呕恶。赤芍活血化瘀本是良药,但若用量或制法有偏,其性可滞。更重要的是,赤芍研极细粉,或经特殊炮制,可近乎无色无味。”
赤芍!李瑾记下了这个名字。
“另外,” 刘神威声音更低,“陛下午后突然传我,问的便是药食相克之理,尤其提到姜与何物同用可能致人急症。我据实以告,提及数种,包括赤芍。陛下听后,沉吟良久,又问我,若有人将此等药物暗中置于饮食器皿,可能查验。我言,若残留极少,或器物已清洗,则难。但若及时取得原物,或可尝试以银针、或特定药水测试。陛下便未再多言,令我退下了。瑾兄,陛下此问,只怕与你之事有关。你是否……”
“神威兄,” 李瑾打断他,拱手道,“兄长相助之情,瑾感激不尽。此事牵连甚广,兄长知道得越少越好。今日之言,出兄之口,入弟之耳。兄长只需记得,陛下若有垂询,但以医者本分,据实回答即可。其余之事,兄长不必过问,以免卷入无谓纷争。”
刘神威看了李瑾一眼,见他神色郑重,也知宫廷之事水深,便点点头:“我明白了。瑾兄保重,若有需医药相助之处,尽管开口。”
送走刘神威,李瑾独自思忖。皇帝果然已经动了疑心,并且开始从专业角度调查。赤芍……这是个重要线索。接下来,就要看王掌柜那边对“保和堂”的调查,以及……东宫那个胡内侍,会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他决定以静制动,告病不出,暗中观察。两日后,李福回报,王掌柜那边查到,月前确有一位五十多岁、官家仆妇打扮的老妪去过保和堂,以“家中女主人产后淤血不净”为由,购买过上等赤芍,且特意要求药堂代为研磨成极细的粉末,说是方便服用。老妪出手阔绰,不似寻常仆役。保和堂的伙计依稀记得,那老妪出门后,似乎上了一辆挂着“萧”字灯笼的马车。线索到此,虽不能直接指证萧淑妃,但链条已隐约可见。
另一方面,东宫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得知李瑾“感染风寒”,特意派内侍送来宫中御制的“参苏饮”和几样珍贵药材,并传口谕让他安心静养,痊愈后再行讲学。太子此举,无疑是对“身有宿疾”流言的无声否定,也是一种安抚和挽留。
与此同时,宫中关于李瑾“宿疾”的流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遏止,迅速平息下去,再无人敢公然议论。偶尔有人提起,也会被旁人以“皇后殿下都说了是饮食不调,已好了”、“太子殿下还亲自赐药了呢”等话堵回去。
数日后,李瑾身体基本康复,正准备恢复东宫讲学,忽然从杜铭处得知一个消息:东宫崇文馆奉茶的内侍胡公,前日当值时“不慎”跌入后苑结冰的池塘,虽然被及时救起,但感染了严重风寒,高烧不退,已被移出东宫,送往宫人专用的病坊将养,据说情形不太好,怕是难再当差了。
李瑾闻讯,默然良久。胡内侍是棋子,也是弃子。他“不慎”落水,是意外,还是被人灭口?恐怕后者可能性更大。这条线,到此算是断了。但胡内侍的“意外”,本身也说明了一些问题——幕后之人急于掐断线索,这反而印证了其心虚。
“棋局”至此,李瑾一方算是稳住了阵脚,澄清了污名,保住了东宫讲学的资格,还让皇帝心中埋下了对构陷者的疑窦。而对手,损失了一枚暗子,可能还引起了皇帝的警觉,虽未伤筋动骨,但锐气已挫。
雪后初晴,李瑾站在院中,活动着有些僵硬的筋骨。阳光照在未化的积雪上,有些刺眼。
“公子,感业寺那边的回信。” 李福悄声递上一卷经书。
李瑾回到房中,译出密信。武曌的信依旧简短:“闻风波暂息,甚慰。胡内侍事,已知。断尾求生,常理也。然其主必不甘休,当防后续。郭老夫人处,情分已结,可善用之。东宫讲学,当更求精进,尤要留心太子身边其余人等。妾在寺中,一切顺遂,不日或有小成。望君珍重,步步为营。”
步步为营。李瑾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火焰将其吞没。
这第一场来自宫廷的暗算,他凭借王皇后的援手、郭老夫人的仗义执言、刘神威的专业知识、王掌柜的市井耳目,尤其是武曌那精准的情报分析和谋划,有惊无险地化解了,还顺势布下了几颗棋子(郭老夫人、刘神威)。
但武曌说得对,对手不会甘心。胡内侍的死(或重病),是警告,也是序幕。东宫那个地方,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更急。太子身边,还有多少双眼睛?萧淑妃那边,下一次又会射出怎样的暗箭?
他走到书案前,摊开为太子准备的下一次讲学内容——关于“城池攻防与器械革新”。这一次,他要讲得更精彩,更让太子印象深刻。因为唯有展现不可替代的价值,赢得太子真正的认可与信任,他才能在这东宫的漩涡中,扎下更深的根基。
反手布下的棋局,才刚刚开始。他与武曌,一在朝堂边缘,一在寺庙深处,两颗棋子遥相呼应,已然在这大唐的天穹下,悄然划出了第一道微不可察、却注定将改变轨迹的星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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