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怪物体内的核心，是一团被白色触须缝合在一起，心脏模样的能量体。

    它是心灵世界和无数怨念碎片的聚合体，吴常目光看到核心的瞬间，超度天赋和心灵旅者能力同时发动。

    咚咚、咚咚。

    剧烈的心跳声在吴常耳边响起，心跳声中，吴常眼前一晃，意识进入到怨念核心之中。

    由于是集体怨念，他进入怨念的视角，并非附着在某人身上，而是以上帝视角俯瞰着一切。

    怨念中的景象在崩溃之光发生前，当时已经半夜十一点十分，整栋建筑依旧灯火通明。

    尤其研究所上三层区域，整片区域布满了各种仪器，它们串联成一个整体，共同构成了某个大型装置。

    上百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穿梭其中，不断检查着各种数据和指标，紧张的准备着什么。

    八层中心处，摆着一个充满机械感的计时器，计时器的数字部分由一排辉光管组成，上面显示的时间为48小时50分00秒，这个数字在不断缩减。

    不出意外的话，辉光管中的倒计时结束时，研究所内正在筹备的装置，也就是摇篮曲协议就会开始运行。

    这些工作的研究员脸上，都带着一种信念感，并不像梅森提到摇篮曲协议时那么功利，不知是受到了上层蒙蔽，不知道摇篮曲计划的真正用途，还是被天塔所影响。

    不过也不是所有研究员都全神贯注，其中有几名研究员明显心不在焉，工作途中时不时看向倒计时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心不在焉的研究员并非一两个，也不止一个部门，其中负责整个第八层运行，戴着实验室主任名牌女人，同样关注着倒计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十分钟后，中央研究所外传来枪声，紧接着警报响起，整栋建筑内闪烁起红色的警报灯光。

    几名身穿安保制服的警卫冲了上来，其中有两个人吴常看着很眼熟，警卫中为首者，正是位于第五层的武装怪物，而武装怪物身后跟着的人里，其中一人正是迪伦。

    武装怪物找到负责第八层的女人，说道：

    “奥莉尔主管，紧急状况，研究所外突然出现了一群暴民，他们带着大量武器，冲破了研究所外的第一道防线，正在向研究大楼靠近。”

    “他们的人数很多，而且都是改造者，战斗力很强，突破防御只是时间问题，我只能带人尽可能阻拦他们，为你们争取时间。”

    “请您做好最坏的准备，带上重要的东西，和研究员们尽快撤离。”

    武装怪物说完，留下迪伦带领第八层人员撤离，随后带其他人急匆匆赶往上层，去通知其他层的负责人。

    听到武装怪物的警告，奥莉尔主管脸上满是慌乱，可她的眼神却安定下来，没了之前偷瞟倒计时的焦急。

    她近乎尖叫着吸引所有研究员的注意，告诉他们研究所正在受到大批暴徒袭击，让他们立刻离开。

    在奥莉尔没有管理，没有指挥，情况含糊不清，全是情绪的催促下，实验室成功陷入恐慌。

    负责协助疏散的迪伦并未插手，只是像复读机一样重复提醒众人撤离路线。

    她则趁着恐慌的时间，快速将一份东西拷贝下来，她在离开时和迪伦对了个眼神，十分隐蔽的将储存器塞进迪伦手中。

    枪声从楼下一路传到楼上，且战且退的警卫，和一部分没来得及逃走的研究人员，被暴民们逼了回来。

    第九层和第十层的通道已经封锁，他们只能退守到第八层。

    双方在第八层发生战斗，那些被称为暴民的袭击者，并没有统一着装，有不少还穿着工作服，像是还在加班的时候，突然听到召集，放下手中工作，带上枪就冲了过来。

    他们穿着随意，单兵素质比起警卫们丝毫不弱，而且手中枪械不仅很新，火力还足够猛，压制得警卫们抬不起头。

    只不过这些暴民们似乎有所顾虑，没有大规模破坏和杀人，目的更趋近于控制场面，占领中央研究所。

    十一点四十五，暴民们控制住了研究所的一到七层，只有第八层人员还在抵抗。

    暴民们的首领曾多次喊话，让武装怪物等人不要抵抗，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警卫和研究员，没必要打得你死我活。

    眼见暴民们逐渐占据上风，许多研究员倒向对方，答应合作。

    就在这时，楼下的枪声再次响起，一股新势力杀了进来。

    他们统一着装，穿着制式特种战术背心，动作整齐划一，配合默契，全员都是改造者，一看便知道是现役特种作战部队。

    研究所的守卫和袭击的暴民，从行动风格来看，都是退伍老兵，面对普通人，他们拥有绝对优势，可面对一群还在服役期，体能状态正值巅峰的正规军，他们的战力就有些不够看了。

    后来者只分出一部分人进入八层，就将双方压制得抬不起头，另一部分人带着突破装置，直奔九层而去。

    十五分钟后，半夜十二点整，在上层正规军的惊呼声中，整个研究所被刺目的白光覆盖。

    白光之中，人们双目空洞，瞳孔被白色的光芒占满。

    他们精神失守的时候，他们体内的生物识网开始失控，它们疯狂生长，占据着身体的主导权。

    一部分人生物识网核心破碎，当场死去；一部分人受到白光刺激，意志屏障破碎，变成疯子；还有一部分人彻底被生物识网掌控，变成血肉怪物。

    只有极少数人近距离接触白光后能保持自我，比如第九层的实验室主任，佩顿。

    他的意志格外坚定，白光只是削弱了他的意志屏障，却没有摧毁他的精神。

    可有些时候，大家都疯了，就你保持清醒，清醒带给你的未必是救赎，反而是更深的绝望。

    无论是意志崩溃变成疯子，还是被生物识网操控，变成血肉怪物，人们都受到气氛影响，开始无差别相互攻击，破坏着一切。

    失去理智的他们，再没了顾虑，包括武装怪物在内，他们不仅向人发动攻击，还攻击着实验室内的机器。

    这让佩顿无法接受，他将一切都倾注在摇篮曲协议中，有不得不完成这一研究的理由。

    他整个人慌了神，完全不顾自己只是个研究人员，看到武装怪物要破坏八层的核心机器，冲上前去就要阻挡对方。

    武装怪物已经被白光影响，分不清敌我，对待冲向他的佩顿，毫不犹豫的调转枪口，朝佩顿扣动霰弹枪的扳机。

    佩顿胸腹被轰成了筛子，整个人倒在废墟中，不断咳着血沫子。

    他听着上两层不断传来的爆炸声，看着眼前第八层的重要仪器被一个接一个破坏，伴随着身体不断流逝的温度，他感到无边的绝望。

    他白光都没能动摇的意志屏障，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得支离破碎

    无边的绝望之中，他化身为血肉怪物，他的绝望与其他濒死者的绝望共鸣，让他本能地将那些濒死者的生物识网吞噬，用以修补自身的躯体。

    但融入的绝望越多，他自身的存在越稀少，最后反而变成了没有任何特征的人偶模样。

    修补自身之后，他还想修补被毁灭的一切，而他的素材，只有陷入乱战的众人。

    佩顿的意志屏障高于众人，他意志屏障破碎后，化身的人偶怪物也强于大多数血肉怪物，再加上吸收了上百道绝望，让他的能力来到领域级的巅峰。

    为了收集修补的材料，化身血肉怪物的佩顿，开始了一场屠杀。

    吴常用凝虚为实出现在研究所八层，看着远处佩顿的屠杀，思索起刚才看到的一切。

    令众人生物识网失控，化身血肉怪物的白光，应当便是军方口中的崩溃之光。

    从目前看来，崩溃之光的出现，似乎是一场意外。

    按照第八层的倒计时来看，距离正式激活摇篮曲协议，还有两天时间。

    崩溃之光发生当天，研究所内相关设施已经做好准备，进入到最后调试环节。

    民权党之外，至少有两拨人盯上了他们的研究，准备卡着这个时间点攻入研究所，夺取摇篮曲计划的成果。

    其中第一拨人，便是最先出现的暴民。

    从暴民的装扮和行动来看，他们应该都是自愿来雅克市治疗的患者，因为某些原因得知了摇篮曲协议的内幕，或者受到某些人鼓动，率先对中央研究所发动了袭击。

    他们之中不仅有患者，还有研究所内部人员与其合作，为他们提供内部消息，让他们能选中合适时间动手。

    内部人员之外，他们能拥有全新的枪械和装备，背后少不了有人资助。

    总体来说，这一阵营掺杂的元素太多，最为复杂，也最像是别人手中的工具。

    第二拨人，便是第八层的主管奥莉尔和安保队的迪伦，准确来说，他们未必是独立的阵营，很可能与暴民或是其他组织有所合作。

    他们显然知道今天会有人来袭击研究所，并且做好了准备，要趁乱将部分信息转移。

    那个躲在城市边缘，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迪伦，竟然还是崩溃之光事件的参与者之一，这让吴常有些没想到。

    从结果来看，奥莉尔拷贝的资料交给了迪伦，迪伦能活到现在，说明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能参与到这种级别的行动，迪伦在他所在的阵营，地位一定不低，尤其完成了这一重要任务，他的地位只会更进一步。

    迪伦带着幸存者前往雅克大学的操作，之前看起来是无奈之举，可现在回头看去，却发现漏洞百出。

    以他的地位，绝不可能落魄到无处可去，委曲求全的投靠民权党。

    他进入雅克大学的动机瞬间变得不纯粹起来，那些幸存者，很有可能只是他隐藏身份的挡箭牌，他进入民权党地盘，恐怕另有所图。

    最后一拨势力，便是最后出现的正规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群正规军眼中，他们在异变那一夜的角色便是黄雀。

    他们算计的很好，可惜没想到崩溃之光会出现，那些军方的精锐部队，在异变的血肉怪物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全部被留在了研究所内。

    从结果来看，这只黄雀当的并不是很合格，远不如提前离开研究所的奥莉尔和迪伦。

    至于这群正规军的身份，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保守党控制的军方。

    整个摇篮曲协议，本就处于民权党控制之中，他们没必要自导自演这出戏码。

    如果只是为了让崩溃之光发生，那他们也有更简单的做法。

    正如崩溃之光发生后，军方不断向雅克市派人，想要从中拿走某些东西一样，他们当初应该也是准备摘果子，没想到最后玩脱了，造成了崩溃之光的发生。

    吴常回想着八层堆满的尸体，保守党做事不干净，留下了这么多证据，按照他们的做事风格，一定会想着毁尸灭迹才对。

    他嘶了一声，如果玩家处于保守党势力，真回收了尤金教授，或者足够的情报，那等待雅克市的，恐怕是一场核平。

    吴常思考的时候，佩顿化身的人偶怪物，已经将八层所有怪物全部干掉，并吃掉了他们的生物识网。

    研究所八层中，此刻还站着的，只剩下吴常。

    被绝望和生物识网控制的人偶怪物充满攻击性，在灵感指引下，他扭过头看向吴常，主动向他发出了进攻。

    看着蜘蛛一般快速爬来的人偶怪物，吴常叹了口气。

    以他的观察，佩顿是个好人，他的想法很纯粹，他付出所有，就是为了完成摇篮曲协议。

    从佩顿的反应能够看出，他很纯粹，也很傻。

    如果他和梅森一样，将摇篮曲协议当作牟利的工具，那他绝不可能发疯一般去阻止武装怪物，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应该真的相信，摇篮曲协议是修复生物识网的技术。

    吴常闪现躲过人偶怪物的扑击，来到佩顿中枪的地方，从地面捡起一个吊坠，这是佩顿化身人偶怪物，肉体撑断项链后掉落的。

    吊坠并不名贵，甚至有些廉价，是那种可以放入照片的复古款纪念吊坠。

    他打开吊坠，里面是佩顿和一个年纪相仿女人的合照，他如此急切的想要完成摇篮曲协议，应当是某个重要的人正在等他，等他用这项技术挽救。

    可惜，他们都等不到了。

    看着不依不饶再次冲来的人偶怪物，吴常对着人偶怪物打出一拳。

    在精神世界，决定精神体强度的只有两种东西，灵感和意志。

    佩顿能够抵挡住崩溃之光，灵感和意志本就很强，这里又是他的心灵世界，他的主场，光论精神强度，放眼整个理界，不使用神性的情况下，很少有玩家能比他更强。

    面对吴常挥出的一拳，人偶怪物分毫不让，突出一个“我避他锋芒？”

    但他不知道，吴常恰好就是“很少”之一。

    476灵感和626意志凝聚的精神体，哪怕不使用技能，依旧充满力量的美感，远非佩顿可比。

    这一拳打碎了人偶怪物的生物识网，打穿了人偶怪物布满裂痕的躯体，狠狠插入人偶怪物体内。

    人偶怪物想逃，可为时已晚，吴常已经一把攥住它体内的核心，只要用力一捏，便能干掉人偶怪物的精神体。

    但他并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先将人偶怪物按倒，然后戴上了墨镜模样的虚拟现实交互器。

    「特殊效果：佩戴虚拟现实交互器，可以让你在目标的心灵世界中，解锁一个自身拥有的能力。」

    戴上虚拟现实交互器，吴常选择解锁的能力是北辰渡劫经。

    北辰渡劫经升级到B级，解锁了禳灾令旗的能力，他伸手召出禳灾令旗，令旗挥舞之间，散发出涤魂的效果。

    涤魂可镇压邪气煞气，消除执念怨念，令魂体归于安宁，对于佩顿和那些被他吞噬，死前心中满是绝望的魂体而言，简直再合适不过。

    白色的涤魂之力四散开来，所过之处，令心灵世界中的绝望消散，涤魂净化心灵世界的同时，也是在净化人偶怪物的核心。

    在净化之力作用下，将无数怨念缝合在一起的白色触须断裂，怨念碎片分散，重新化为一个个魂体。

    魂体们脸上的绝望和不甘缓缓舒展，最后化为一道白光消散。

    佩顿的不甘最重，坚持了接近一分钟，才留下一道深红色怨念后消散。

    【完成摇篮曲协议，令海蒂恢复健康。】

    佩顿留下的怨念，验证了吴常的猜想，血色遗言中的海蒂，正是吊坠中和佩顿合影的女人，也是他的妻子。

    海蒂比他更早成为改造者，在三年前患上生物识网溶解症，为了治疗海蒂，他们搬来了雅克市，佩顿加入摇篮曲协议的开发团队。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某些力量刻意操控，进入雅克市的海蒂病情并没有稳定，反而不断恶化，身份解离障碍越发严重，已经尝试过两次自我了断。

    正因如此，佩顿才对完成摇篮曲协议那么执着。

    吴常啧了一声，虽然被净化前留下血色遗言是个好习惯，但完成摇篮曲协议，可没法令佩顿心中挂念的目标恢复正常。

    难怪佩顿的科研水平足够成为第九层实验室主任，却被民权党蒙在鼓里，这要是把真话告诉了他，他怕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佩顿的灵魂和人偶怪物的核心被净化，现实世界中的人偶怪物也随之死去。

    吴常在人偶怪物的颈椎处，看到了痛苦怪物和电梯怪物同款的小字。

    叮。

    第八层的电梯间突然打开，他走入其中，看到可到达楼层中，10楼的标识正亮着光。

    他深呼吸一口，是时候去见见张开地上领域，将血肉怪物们放置在各楼层的家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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