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那是两把钥匙。

    一把青铜色，一把黄铜色。

    但并非简单的钥匙，而是经过炼制的钥匙，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特殊的灵物。

    齐轩仔细把玩着这两把钥匙。

    能被筑基后期大修士随身携带，可以想象这两把钥匙应该相当重要，搞不好就是开启家族某些秘地或重要物品的必备物。

    也不知道到底是用来开啥的。

    回头看到有钥匙孔的全都拿上去捅捅。

    齐轩没再耽误时间，站在最高处，放眼四望，张家的建筑结构，设施布局全都一览无余。

    很多地方都有杀戮过的痕迹，但还有另外一些地方，显得十分空荡。

    几经观察之下，他发现有三个地方看起来比较特殊，准备按顺序过去查看。

    当即便从屋顶上纵身掠下，直扑距离最近的一处地方。

    见齐轩落到一处惨遭大肆破坏的院落，网友们也都来兴趣了：

    “这地方感觉有点不太平啊。”

    “岂止是不太平，分明就发生过一场大战。”

    “确实，看这战斗痕迹，比之前的练武场和院落要夸张多了。”

    “地面应该布置过很多陷阱吧？包括那些倒塌的柱梁，在被摧毁前应该都是攻击设施才对。”

    “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怎么感觉这里才是一切乱象的根源？”

    “不出意外的话，张家的覆灭应该和这里发生过的动乱有关。”

    “果然是内乱吗？造成内乱的原因又是什么？”

    “齐神走过去了，马上我们就知道了。”

    ……

    网友们无不好奇的盯着画面。

    万众瞩目之下，齐轩大步走过废墟，直往里面走去。

    如同网友们所猜测的那样，这里的确发生过一场大战。

    地上和这些倒塌的柱梁应该布置过许多的阵法，那些残缺的灵纹无不显示张家对这个地方的重视。

    显然他们对这里的危险状况早就已经有所预料，否则不可能提前布置这么多阵法。

    也就是说，那些在张家内部大肆屠戮的蜥蜴怪并非外人带来的，很可能是他们自己养殖的。

    结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导致蜥蜴怪失控，以至于大肆反杀，甚至把整个张家都给嚯嚯了。

    而这里，想必就是关押或养殖蜥蜴怪的地点。

    齐轩的目光从四处角落残留的一些灰烬上收回。

    参考之前化作飞灰的那只蜥蜴怪，这些灰烬应该都是蜥蜴怪们临死时自燃落下的。

    打眼一看，现场就有好几只，算上被风吹散的，以及前往家族别处的，在这里养殖的蜥蜴怪恐怕能达到上百只。

    就算十分之一能爆发筑基境的战力，那也相当于十个筑基，事实上可能更多。

    如此也就不难想象张家为什么会覆灭了。

    就算是南宫家，也未必能扛得住如此凶猛的敌人。

    齐轩来到场地中央，数十条布满灵纹的悬索已经全部崩断，巨大的青色镇石被顶翻到一边，面前是一座八角形的深井，井口包括向下的井壁，同样也都刻满灵纹。

    但现在，这些灵纹有很多都布满了深长的划痕，全都是被蜥蜴怪的利爪划开的。

    洞口往里看去，一眼看不到底，黑漆漆，冷幽幽，隐隐泛着臭味和莫名的气息。

    荒山，废墟，枯井。

    很好，一切诡异的要素都备齐了。

    考虑到手边没有用来探路的妖兽，齐轩决定暂时还是不下去了，等回头让山下的星期天抓几只妖兽丢进去，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危险，再下去探索比较好。

    略过最中央的八角井，齐轩开始在战斗现场和周围屋舍查探起来。

    别说，这一找还真让他找到了不少东西。

    他拿着一本黑色的册子，仔细的翻看起来。

    这应该是某人的值守记录：

    “……年老体衰，为了多挣点家族积分兑换阴阳葵，恐怕没有比黑井更适合的地方，毕竟家族里面年壮的一代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而年轻的一代又怕他们毛手毛脚弄坏了封印，值守的任务也就只能交给我们这些老东西来做了。”

    “……入职第二天，张若可就被送来了，他是家族年轻一代中最引人瞩目的天才，结果还是没能逃过发病，据说他发病已经有段时间了，对外却选择刻意隐瞒，最后吃掉了上门洒扫的一个仆从，这才曝光出来。

    家族三令五申发觉异常要及时上报，为什么这些孩子要把警令当作耳旁风？就因为发病会影响到他们那英明神武的形象？可笑，可笑。”

    “……今天被送来的是张南星，平日里多好看的一个孩子啊，变成蜥蜴后的样子却是那般丑陋，想来我也曾如此丑陋，现在不过是靠着阴阳葵勉强吊命罢了。”

    “……北院的人过来了，大家对他们都十分畏惧，因为他们身上的恶名实在是太多了，各项行为也实在是太血腥了，药物实验，解剖同族……许多人宁愿死也不愿去北院走一趟。

    可以说黑井之所以会被大家畏惧，纯粹是因为北院的缘故，他们会定时来这里挑选【蜥化病】的患者，进行各种实验。

    不过今天听说他们似乎有了新的想法，准备对患者们使用驭兽环，把他们当作妖兽来驾驭？

    许多小辈对这个提议感到十分兴奋，如果患者们能够通过这个方式被控制起来，不但意味着他们能脱离黑井，重获自由，还意味着家族的实力将得到空前的壮大，超过南宫家根本不在话下，说不定都能与更强的尉迟家比肩。

    但我对这个实验却不太看好，唯有经历过【蜥化病】的发病期，才知道那是多么恐怖的一种病症，患者根本没有多少理智，完全就是渴望狩猎与杀戮的野兽。

    这种患者真的能被驭兽环控制住吗？”

    “……如同我所猜测的那般，驭兽实验的失败率极高，送去的十个患者，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一个，这一个恰恰是不久前才被关押的张若可。

    据北院的人说，实验的成功率可能跟患者的实力和发病时间有关，发病时间越久，实力越高，越不容易被控制。”

    “……第二批被送过去了，好消息是，可能就像北院所说的那样，才发病的年轻练气成功率比较高，至于筑基，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但他们仍然很不甘心，毕竟练气境的狂暴蜥蜴哪怕再怎么强大，也很难对筑基造成多少伤害，他们打算继续对筑基患者做实验，尝试能不能控制住筑基境的蜥蜴，如果真能做到的话，我们张家确实有可能成为沉丘域第一家族。”

    “……实验的进展不容乐观，北院的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来了，不过没来也正常，毕竟黑井里关押的筑基患者本来就没多少，而且一个个都有家人和亲友，发病前也为家族做出过不少贡献，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去做实验的，北院也受到很多掣肘啊。”

    “……今天从黑井里抬出三具自杀后的尸体，他们的年纪很大，和我差不多，实力也就练气八九层，和我也差不多。

    我大概能够明白他们的想法，没有阴阳葵，【蜥化病】又进入了后期，发病越来越频繁，维持人形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最后只会成为一头彻底发疯的野兽，只知道杀戮和破坏。

    趁着还能维持自我，让自己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自杀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我以后也会走到这一步吗？”

    “……黑井里练气境的老年患者越来越少了，有些就算不打算自杀，也会主动向北院那边发出请求，接受驭兽实验。

    只可惜因为年老体衰的缘故，或是患病过久的缘故，他们的实验成功率极低，十个里面也未必能有一个活下来。

    唉，都是在挣扎求生罢了。”

    “……今天去兑换阴阳葵，上面突然把兑换的积分提高一倍，并且限量兑换，整个家族一时间人心惶惶，但大家也都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随着夺天宗封山，定神丹已经不再供应，而阴阳葵的收成也越来越差，还会受到噬根虫的影响。

    万一哪次阵法出现了漏洞，又或者虫灾没能防住，家族的毁灭说是近在眼前也不为过。

    大家都对未来充满忧虑，我也一样。

    但比较幸运的是，我的未来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一辈子碌碌无为，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因为活的久而觉得赚翻，多么可笑的时代。”

    “……族老会通过决议，决定不再等死，主动对外出击，抢夺也好，狩猎也罢，不管什么灵物，不管什么药植，只要能增加阴阳葵的产量，只要能挽救家族众人的生命，将不惜一切代价去夺取。

    除了上层的筑基们，家族里那些年轻的练气响应得最为积极，这倒也正常，他们本该是家族的未来，但现在因为【蜥化病】的影响，可能都成长不到筑基了。

    没人会甘心等死，何况在他们这样的年纪。”

    “……家族四处出击，有成功也有失败，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成功的，毕竟我们原本就实力强大，不顾死活的情况下，在争抢灵物和灵植中很多家族都对我们退避三舍。

    只可惜一系列的战斗让我们也出现了不小的损失，家族损失了好几位筑基，乃至数十名练气，好在顶层战力并无任何损伤，战争所带来的利润反而让剩下的族人更加踊跃参战，就连黑井都受到这股火热氛围的影响。

    寻老弟问我去不去拼一把，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虽然参战给的积分有很多，但我这边扣扣搜搜也够用了，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半截身子都快埋进土里了，就让我安安静静的在黑井这边老死吧。”

    “……昨天夜里，有神秘人在族老的带领下进了族长的屋子，据说今天一天族长都笑眯眯的，好像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同样为此感到高兴，因为阴阳葵的兑换积分下降了，我得多兑点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跟韩家联手，成功攻破了赵家，夺取了大量的灵植灵物等，据说带队的张星澜还查到了对方秘地的下落，正在紧急追捕，我还记得那小子当年尿床大哭的场景，没想到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都成了家族的中流砥柱了，唉，老了老了。”

    “……今天收到一个坏消息，张星澜在寻找赵家秘地的过程中失踪了，族长派人去找，暂时没能找到。

    其实我们都清楚，在外面这种危险的环境下，失踪几乎能跟死亡划上等号，现在之所以没下定论，纯粹是想保留着一份希望。

    希望，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汇，我也曾拥有过这东西，在我二十二岁发病前。”

    “……寻老弟退回来了，一条胳膊丢了，病情也变得更加严重了，据说在战斗中爆发得太狠，伤到了根基，以至于现在都很难压制住病情，不得不购买更多的阴阳葵，一来一回折算下来，还不如不参战，到头来竟可能比我走的还早，我给他送去半份阴阳葵，希望他能多撑一段时日吧。”

    “……北院传来了好消息，他们在治疗【蜥化病】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一种药剂，这种药剂在给患者注射后，能够短暂压制他们的疯狂，让他们变得更加冷静。

    另外在爆发时能够发挥出超越自身境界的恐怖力量，代价是整个人会被燃烧殆尽，他们将这支药剂命名为【燃魂液】，准备对【燃魂液】进行不断的改进，进一步增强药效。”

    “……我参加了寻老弟的葬礼，寻老弟一辈子没结婚，也没有子嗣，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来参加葬礼，就我们几个经常聊天的老兄弟，现场冷冷清清。

    因为财产全部用来购买阴阳葵，也没有什么钱剩下，大家集资给他买了具上好棺材，埋葬在族地里，看到他渐渐消失在棺盖下的面孔，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

    只是，等我也开始下葬，这里还能留下几位老兄弟？还有人像今天这样为我处理后事吗？”

    “……凝华露被送上兑换货架了，家族也公开了成为尉迟家附庸的结果，对此族内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有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有觉得尉迟家想拿我们充当炮灰。

    但其实很多人并不在意是否成为炮灰，只要报价合理就行，这种日子，谁不是活一天赚一天？怎能指望像凡人那样无病无灾的过完一生？

    哦，不对，凡人早就已经死光了。

    可我们修士，也不过是晚点死罢了。”

    “……寻老弟的位置被张洛接下了，黑井镇守区首次迎来了一位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这小子无疑是个滑头，来这里更多的是为了避开战争。

    说实话我很看不惯他，但接触久了发现也还行，说到底还是镇守区的人太少了，能有个新鲜面孔搅活这滩死水也算是一件好事。

    小洛子问我为什么不兑换凝华露，仍然守着阴阳葵不放，明明凝华露效果更好。

    但我服用阴阳葵都服用几十年了，阴阳葵早已融入我的生命中，就算凝华露药效更强一些，可如果不能彻底治愈【蜥化病】，我仍然不会考虑它，到我这个年纪，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了。”

    “……一百多年来，我们挡住了每一次的虫灾，唯独除了这一次。

    阴阳葵的灵田被毁去了七成，剩下的三成也都惨不忍睹，一夜之间，阴阳葵的兑换价格翻了五倍，凝华露的价格翻了两倍，只要脑子没问题的人，肯定都会去兑换凝华露，可像我这样用了一辈子阴阳葵的人又该怎么办？

    虽然我还有点存货，但也支撑不了多久了，难道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也要我变成一头老蜥蜴死去吗？”

    “……最近族内偷盗事件频发，有盗取凝华露的，也有盗取阴阳葵的，就连我们值守区都有人被偷了，可能是因为我没什么存货吧，反而没有小偷来我这边光顾。

    因为药物急缺，家族向尉迟家那边又紧急申请了一批，拿到的却很少，还要负责非常重要的战斗，可族长还是答应下来，我明白族长的意思，战斗能够获取许多灵物灵植，或许能兑换更多的凝华露。

    更重要的是，战斗能消耗更多的张家族人，减轻兑换区的压力。

    但能够战斗的族人都死了，家族还延续得下去吗？”

    “……我们对周家的大战取得了胜利，培育之宝也被成功夺取，送往尉迟家。

    事到如今，尉迟家也很难再像之前那样隐瞒下去了，他们索取培育之宝，不单单只是为了淬炼凝华露，更重要的是为了尉迟无敬的晋升。

    虽说尉迟无敬晋升金丹后对大家来说都算是一件好事，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过或许也用不着我这个老头子来担心了，因为阴阳葵的存货已经快用完了，凭我在黑井镇守区工作的那点积分，哪怕兑换凝华露，也完全不足以压制我的病情，我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头了，一百二十岁，喜丧啊，哈哈哈。”

    “……尉迟家拿到了九件培育之宝，邀请各大家族前去观看晋升大典，其他家族我不太清楚，但我们张家，韩家等各大已经投效尉迟家的家族，肯定都会过去的。

    不过在参加庆典的队伍离开后，家里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张太虚服用凝华露失败，病情爆发，异化成蜥蜴。

    一部分人觉得可能这是他自身的缘故，导致凝华露未能起效。

    但另有一部分人觉得，可能是凝华露有问题，长期服用会产生耐药性，渐渐失效。

    因为张太虚，正是当初第一个试用凝华露的张家人。

    这一猜测使得家族人心惶惶，可我已经无所谓了。

    我躺在床上，等待将至的命运，这时候小洛子却过来了，给了我一份凝华露。

    我本来不打算要的，族里那么多人需要，给我一个快死的老头又有什么用呢。

    可没等我说几句，他就把凝华露塞我嘴里。

    好吧，他救了我。

    我确实感激他，但我也感到愧疚。

    因为我知道，他是族内偷盗凝华露的小偷之一，我这份凝华露，也许是某人的救命之物，可现在却用在了我的身上。”

    “……小洛子给的凝华露又让我苟活了一段时间。

    我写好了遗书，挖好了坟墓，连棺材都打好了，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给自己下葬。

    我不打算等到异化那天，因为说不定没来得及自杀，就提前变成蜥蜴，那多令人难堪。

    我决定选个黄道吉日自我了结，再让几位老兄弟把我埋进坟墓里。”

    “……我为自己提前备好的坟墓，没想到用在小洛子的身上。

    他偷到一位练气圆满的住所，被对方发现后活活打死。

    执法队赶到了，但没能拦住，可能是不想拦吧。

    周围人看到他的尸体也无不唾弃，甚至没人给他收敛。

    我把他破碎的尸体抬进棺材里，好好埋起来。

    但他的死讯我不敢跟他孤寡的祖母说，虽然我知道他偷盗凝华露都是为了让他祖母能熬过去。”

    “……尉迟家传来消息了，谁也没想到准备了那么久的晋升大典竟然失败了，被视为天骄的尉迟无敬当场崩溃，化作怪物，据说他临死前喊了什么不共戴天。

    到底跟谁不共戴天我不清楚，能够确定的是，他晋升失败跟孙家和付家有很大关系，这两家给出的培育之宝存在很大问题，致使尉迟无敬晋升失败。

    而尉迟无敬的失败也使得尉迟家陷入混乱，并遭到重创，族长等人不敢多待，纷纷离开，半路上却发来联络，命令家族精锐尽出，似是打算趁乱袭杀某个家族。

    我知道，那个家族肯定是孙家，因为他们和我们家族一样，患的都是【蜥化病】，以前大家同属于尉迟家一个阵营，彼此之间肯定不能互相针对，现在既然曝光他们家有问题，想必对他们动手的家族必定不在少数，至少，尉迟家肯定会派人复仇。

    就是不知道族长能从孙家那里夺取多少药物。

    不过我已经无所谓了，北院的一位院助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实验，他说驭兽实验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不但能让【燃魂液】的效果持续很长时间，而且老年修士实验的成功率也大大提高，尤其是接近病发但还未转变为蜥蜴的老年修士，更容易取得成功。

    说实话，我对成为被奴役的妖兽仍然有些抗拒，但是看到那么多患者都活下来了，我终究还是想去试试，万一又能多活十个年头呢。

    如果实验成功的话，我会继续进行记录。

    如果实验失败的话，那么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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