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海棠花未眠（三更！）

    冬日的暖阳是白金色的。

    宛如天空中凝结却没有飘落的雪花提前铺设的自光。

    晒起来也会是暖洋洋的，只是备受熬夜者的讨厌。

    还好，顾淮已经不失眠了，所以只觉得享受，甚至越来越明显的体会到万事万物的馈赠。

    从走廊走进电梯，顾淮一直有些神游天外。

    不然呢，难道把注意力放在身边的女人身上？那可不敢，漂亮的女人，开始再没有兴趣，你看多了，总是容易有擦枪走火的情况发生。

    顾淮并不想主动踏进这样的漩涡。

    现在的生活，现有的圈子，存在的异性，关系的亲密程度，已经令他很满足了。

    自己似乎还没有到能背负更多的地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什么情况的时候，苏以棠并不喜欢主动开口，也不找话题。顾淮开始觉得自己也保持沉默不太礼貌，会难免有些踌躇不安。

    但是很快适应了之后索性自己也不说话了。

    看看谁能沉默更久。

    嗯？要不试一试自己现在能憋气多少秒？

    拿了游泳技能之后，自己的肺活量应该有一个质的飞跃。

    于是...一秒...两秒...

    从电梯里，一直到食堂打完饭，顾淮都在憋气。

    竟然不觉得怎么吃力。

    无敌了。

    直到一道显得有些幽幽，宛如飘忽在空中叶子的声音传来。

    「你在憋气？」

    」

    」

    被发现惹。

    顾淮微微睁大眼睛看向身边也端著餐盘的苏以棠，他试图很平缓自然的释放掉憋住的气息，然后笑著说，「怎么会，这么大人了谁还玩憋气啊，不存在的。」

    「哦。」

    她看了顾淮一眼，面无表情。

    似乎是和平常一样，但是顾淮怎么觉得她这个眼神里分明写了两个字呢？

    不信。」

    真是闹鬼了。

    顾淮赶紧低头找位置，哦，不是吃饭的位置，是找个地洞钻进去的位置。

    妈的，快三十的人了，路上玩憋气还被发现了，吊死得了。

    靠窗的位置没有其他人，顾淮和苏以棠的组合还是有点养眼，以至于不少人看到了他们一起的行进路线。

    不过对此顾淮也没有什么好紧张的，新来的同事，还是专门派在自己手下的，照顾一下完全说的过去。举报办公室恋情？你跟钱部长说去。

    苏以棠很自然的坐在了顾淮对面，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饭。

    顾淮也打算完全投入到进食的动作中。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毕竟进食的幸福感能让人短暂的忘记任何忧愁。

    埋头吃饭的顾淮并没有注意对面的苏以棠在干什么，毕竟吃饭的时候盯著人家挺不礼貌的，这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要吃人家，还要看别人，也太渣了吧？

    所以不会注意到，细嚼慢咽著的清美女人，静静地沐浴在窗外日光下。

    在进行咀嚼动作的期间，会将目光静静的垂落在他的身上。

    暖金色的光覆盖他的肩背，头发。让乌黑的发丝都沾染上一层光辉，空气中的扬尘都仿佛自然而然的避开了他的周遭。

    周围的嘈杂声音变得没有意义，摩擦地板的脚步声就像坏掉的电视机的滋滋电流声。

    都是无用，应该被忽略掉的东西。

    只是—

    「哟，小苏？真巧啊，你也在食堂吃饭。」

    微不可查的收缩瞳孔的动作，睫毛轻轻震颤，没有雨露垂下。

    她的视线本来没有移动，但是身边很快传来明显的动静。

    「砰。」

    多出来的一个餐盘放在了桌子上。

    顾淮本来吭哧吭哧的进食呢，心想著自己的厨艺现在已经能和食堂不分伯仲了，结果突然多出了一道显得陌生的声音。

    听内容，似乎是跟苏以棠打招呼，本来他不想多搭理。

    只是这个餐盘突然放下来，就不能不抬头了。

    顾淮看到了身边一个穿著韩式大衣，头发梳的板正，还带点油光，约莫三十左右年纪的男人正在自己身边。

    满面笑容的正看著自己对面的苏以棠。

    这个男人...自己还真有印象，如果没有记错，是一组的组长，一个姓朱的老资历。至于具体叫什么，顾淮不知道。

    也没有过什么交道，看起来都是宣发部的，但实则工作之间的交集少的可怜。自己也只是偶尔路过的时候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才有印象。

    听他这话的内容...似乎钱部长将苏以棠委派到自己这组之前，是在一组？

    苏以棠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朱组长，然后拿起筷子，平静的吃饭。

    只是这动作...好像显得比之前快一点，不知道为何，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苏以棠，顾淮竟然此刻从她行为动作上读出来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是错觉吗？

    朱远舟其实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顾淮，毕竟在苏以棠这样的女人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应当黯然失色。

    当然，现状更是让人抱有遗憾。

    毕竟一开始...苏以棠是自己的人。

    倒不是说两人有什么私下底的关系，其实一点私交都没有。

    只是苏以棠刚来到公司，并且暂时被分配到一组的时候，朱远舟觉得自己那冰封的心都化开了。

    他今年三十二，处于一个职场的黄金年龄。不显得太老而丧失潜力，也不显得过于年轻而容易被人排挤压力。恋爱经验当然不少，只是前几年刚准备跟相处几年的前女友结婚，就遭遇了一次彩礼暴击。

    对方全家如狼似虎的几乎想把自己半生积蓄，连带父母那一份全都吃干抹净。

    至于陪嫁，只字不提，一辆车都没应允。

    为此和前女友大吵一架，没过多久就无法调和而分手，本来还想著对方会有回心转意的机会，结果就在去年过年前，得知前女友已经嫁给了一个小老板。妈的...他还专门让共同的朋友拍了他们结婚的照片，那头顶秃的都快能反光了！

    从此，朱远舟封心锁爱，一心只想搞事业。

    女人？女人就是饕餮，有著永远喂不饱的贪心，所谓的多年感情在她们眼里什么都不是！他甚至愈发的偏激。

    哪怕蔡淡来的那段时间，他得知二组来了一个漂亮的不得了的新组长，他都只是远远观望了两下。

    没有主动产生交集。

    直到苏以棠到来，朱远舟感觉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从未见过如此气质脱俗的女人。

    当然，他不是傻子，自然能从一些细微端倪里察觉出来对方背景不俗，但是这样反而击中了朱远舟的上进心」。

    那些贫穷的，或者是一般的家庭里出来的女生才会强求彩礼，甚至如狼似虎。

    反而家底殷实，越是富足的，越会看重你的潜力。你别管有没有道理，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反正朱远舟愿意相信。

    只是没有想到。

    他还没有来得及与这个气质独特的女人循序渐进，钱部长几乎用不容置疑的态度将其调走。

    朱远舟其实原本都打算坚持一下，说服钱部长，但是钱部长的态度太坚决了，根本没有自己转圜的余地。甚至苏以棠自己都没有意见。

    朱远舟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哪怕钱部长不允许，他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让苏以棠回心转意，主动提出要回到一组的想法。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不在一个组而渐渐断了联系，变成每天都会见面的陌生人。

    于是几乎一年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的朱远舟准备拿起自己的毕生所学，放下所有身段来接近这个该死的，迷人的女人。

    只是苏以棠就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接著就低头吃饭了。

    ...没关系，她本来就是少言寡语的类型，这反而说明了她没什么心机，只是孤僻，更好趁虚而入。

    「小苏，食堂的饭吃的还习惯吗？不习惯的话跟我说，老组长带你出去吃也没关系。」

    一共没上几天班，这就老组长了？

    顾淮听著只想笑，不过不关自己的事情，都是成年人，自己也没有救世主情节，没有道理为了苏以棠那一点点不耐烦的情绪而赴汤蹈火。

    苏以棠先抬头看了对面的顾淮一眼，他低头边憋笑边吃饭，似乎是想迅速吃完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这才将目光挪到了满带笑意的朱远舟脸上。

    「不用。」

    言简意赔的拒绝。

    呃...没事，以棠就是比较惜字如金，而且性格直率。这说明了她本性善良，不喜欢委曲求全。

    那这就不适合更烦人下去，以免招致对方不耐烦的情绪，反而降低本来应该不错的印象分。

    但是不能一点收获都没有。

    朱远舟点点头，也不失望，反而笑著说，「啊...那应该能很快适应公司。对了小苏，如果你方便的话...要不加个我的微信？以后在公司有什么不懂的，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说实话，朱远舟的想法没有什么大问题，做法也比较容易让人接受。

    换做其他人，哪怕再对朱远舟没有感觉，多少顾忌他一组组长的身份也会给个面子。

    只是可惜，这个人是苏以棠。

    她只说了三个字。

    「不方便。」

    「6

    」

    场面陷入诡异的尴尬。

    尴尬到顾淮都有点起鸡皮疙瘩。

    这也太直接了...一点委婉的意思都没有。

    可想而知朱远舟的表情会多么尴尬，唉，谁让这是自己的组员呢。

    顾淮想了想，放下了筷子，吃的也差不多了。

    他开口。  

    「朱组长，小苏来几天了，我都还没有她微信呢，估计你还得在等等，小苏可能比较慢热。」

    朱远舟这才将视线落在了顾淮的身上。

    有点眼熟，但是不记得是谁，不过..

    你他妈谁啊？你都？

    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这两个字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他没有将这不满的情绪表达出来，而是笑著开口，「你是？」

    「哦，二组的副组长，顾淮。」

    二组也有副组长了？朱远舟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件事，就在不久之前，不过他当时没有多放在心上，也不感兴趣。

    而他没有忘记，苏以棠就是换到了二组...所以这两人在一起吃饭并非碰巧吗？

    看著微笑很礼貌，模样也挺干净帅气的顾淮，朱远舟却没有几分好感。

    毕竟是副的，自己可是正的！

    「哦，顾副组长...抱歉，没有认出来。」

    重音微妙的落在了副这个字上，顾淮也不介意，他虽然愿意帮苏以棠缓解压力，并不代表他需要多给朱远舟面子。

    你或许有几分背景，但是哥们上面未尝没有人。

    什么？你问上面是谁？

    哥们拜关公的！

    就问你硬不硬吧。

    所以他笑著点点头，「没关系，这不就认识了吗。」

    说完这句话，几乎没有给朱远舟发挥他那些交际手段的机会，看著面前的苏以棠说。

    「吃完了没？」

    苏以棠很快抬头看向顾淮，几乎同时的动作放下筷子。

    「嗯。」

    顾淮露出温柔和善的笑容，「那走吧，正好有些没来得及教你的东西，一起告诉你。」

    「好。」

    苏以棠很干脆的端起吃完的餐盘站起身来，直接就离开了座位。

    短短两三句话就走，朱远舟都没有反应过来。

    自己联系方式还没有要到呢！

    而这个时候，顾淮回过头微笑著说，「朱组长也别急，过几天吧，毕竟小苏慢热。」

    」

    」

    你还安慰起我来了？！

    敢不敢比比业绩，敢不敢比比工资！

    顾淮没有那么多心理活动，也不想去猜测朱远舟在想什么，会不会对自己带有敌意，他真的无所吊谓。

    平静的带著苏以棠将餐盘收纳，然后走出公司食堂，上电梯，带到工作组。

    期间顾淮并没有特意说什么，直觉告诉他，苏以棠大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不至于误会。她的确反应很少，但是应该不傻。

    将她带到地方，顾淮笑著说，「好了，中午休息时间还很长，你休息一会儿吧，我随便转转。」

    说完顾淮就想转身离开，只是被一股莫名的拉拽力阻止。

    顾淮回头，苏以棠伸出了她那白皙的手，拉住了自己的外套衣角。

    顾淮：？

    苏以棠松开手，拿出手机。

    接著划出一个画面。

    微信好友二维码。

    「加我。」

    她剔透如水晶的眸子注视自己，平平无奇的说出两个字。

    「...这是？」

    顾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突然想加自己微信了？

    似乎是明白了顾淮的疑惑，苏以棠依旧直勾勾的看著顾淮的脸，轻声说。

    「你刚才说没我微信。」

    「6

    」

    啊。

    刚才哥们...哥们不是为你解围才这么说的啊。

    也没有真的很想要吧？

    而似乎是顾淮的迟疑有些明显了，苏以棠的眼波微微震颤了一下。

    她轻声问。

    「不要么。」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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