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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大官人结义收了十一弟


第236章  大官人结义收了十一弟

    赵楷此刻全然不知自家那金枝玉叶的帝姬妹子,正隔著自己与眼前男人眉来眼去。

    他只觉一股郁气堵在胸口,脸色灰败得如同霜打的茄子。

    方才那点「脱困」的庆幸早已烟消云散,自己如此褒扬那小吏,换来被当猴耍的羞愤与难堪!

    就好比在赌桌上刚把全副身家押了个「至尊宝」,眼看著庄家要通赔,却猛地被人掀了桌子那副天牌底下,竟藏著灌了铅的骰子!

    自己就是个被「杀大注」的冤大头,白欢喜一场,还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

    他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声道:「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本————我定要上...上告!定要狠狠揭发这些见钱眼开、目无王法的蠹吏!让官府好好整肃纲纪,扒了他们的皮!」

    大官人闻言,他轻轻叹了口气:「揭发?整肃?」

    他嘴角牵起一丝微讽的弧度,「兄台,有用么?今日你扳倒了这一批看门的小鬼,明日换上来的,难道就能是包龙图再世?」

    「这世道,水至清则无鱼,换了汤,药还是那副药。不过是城头变幻大王旗,换一拨人,重演今日的戏码罢了。此非人之过,实乃制度之弊!」

    他目光如炬,直视赵楷:「兄台只道是吏员贪鄙,可曾想过,为何贪鄙成了常态?为何孔方兄」能畅通无阻?根子在于一权无笼,利无缰,人无惧!」

    「权力无人盯著,利益无人约束,人心自然无所忌惮!今日这小吏敢卡城门索贿,明日大员就敢卖官鬻爵!层层如此,非独此一人一城之病,实乃国朝肌体之痈疽!」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幽深的城门洞,仿佛看穿了那后面层层叠叠的污浊与规则:「如此之下,带来的便是墙倒众人推,难道我不知行贿纳赂是坏了规矩?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方才那情形,不给银两,你我就得在这荒郊野岭冻上一夜!既误了我的公务,又耽搁了兄台的要事,岂非因小失大?」

    「这世道,有时候,不是你想走直路,就能走得通的。想进城,就得先学会弯腰,学会给那守门的小鬼」递上买路钱。这便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无奈!」

    赵楷深以为然,内心如沸水翻腾!

    这番鞭辟入里的剖析,字字如重锤敲在他心坎上!

    一个区区五品的半文半武提刑,竟能有这般洞穿世情、直指国本的见识!

    好!!

    好个「权无笼,利无缰,人无惧!」!!

    这九个字,更将他过往所听那些翰林学士们引经据典的空谈,衬得如同隔靴搔痒!

    一股求知的灼热与招揽的急迫,猛地攫住了赵楷!

    他急急问道:「兄台高论,振聋发聩!依兄之见,该当如何?难道就眼睁睁看著这糜烂之势,束手无策?可有治本的良方?」

    大官人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渐渐稀薄的晨雾,语气变得意兴阑珊:「你看,东方既白,天光降现。你我皆未居庙堂之高,手中无权柄,囊中无印信,空谈这些经国济世的大道理————」

    「不过是徒增烦恼,空耗心神罢了!治国平天下?那是宰辅相公们该操的心!你我小人物,知道根子在哪儿,又能如何?不如各自归去,早早歇息!」

    说罢就要进院门而去。

    赵楷怎么能放他走,他再顾不得身份矜持,一把攥住大官人的袍袖,眼神热切如火,语气带著近乎哀求的诚恳:「兄台高论,振聋发聩!小弟实是进京赴解的士子,一腔报国之志,却苦无良策!听君一言,如暗夜得灯!若不得闻兄台治本良方,小弟今夜怕是要辗转反侧,五内如焚了!万望兄台不吝赐教!」

    大官人面上却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为难」:「既如此....不如这样,你看!东方未明,残月将隐,此正是阴阳交割、万物待新之时!」

    「你我萍水相逢于这荒野寒夜,却能推心置腹,共论天下兴衰!此等缘分,岂是寻常?」

    「与其空谈高论,不如————不如你我就在这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之下,义结金兰,成为异姓兄弟!从此肝胆相照,畅所欲言,岂不快哉?」

    赵楷一愣,怎么就快进到结拜兄弟了?

    自己不过是请教治国良策.....这剧情也太快了!!

    赵楷整个人僵在当场!

    结拜?

    和这个五品提刑?

    他脑中一片空白,随即是巨大的荒谬感和本能的抗拒!

    他是谁?他是官家最宠爱的三皇子郓王赵楷!

    是满朝公认最有可能————那个位置的人!

    这若传出去,岂不成了东京城最大的笑话?

    朝中那些清流御史的口水都能把他淹死!

    「这————这————」赵楷喉头滚动,面皮发烫,一时竟不知如何措辞。

    可眼前的这位兄台」似乎比他更讶异,面上瞬间堆满了被「辜负」的「痛心」与「失望」。

    他猛地抽回被赵楷攥著的袖子,后退半步,脸上那点「推心置腹」的热忱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换上一种被冰水浇透的疏离与自嘲:「呵!看来是本官自作多情了!」

    他声音带著一种江湖草莽的激愤,「想我向来只凭胸中一点赤诚待人!今夜与兄台一见如故,只道是遇到了气味相投、不拘俗礼的豪杰!这才放下这身官皮,以布衣兄弟之心相交!未曾想————未曾想兄台竟然还不愿意!」  

    他重重一叹,那叹息声在寒冷的黎明前格外萧索:「也罢,不勉强,人世茫茫,相逢一程便已是感激万分!何必苛求太多!告辞!!山高水长,就此别过!」

    说罢面前的男人已然拱手就要离开!

    赵楷听得那「人世茫茫,相逢一程便已是感激万分!」之语,胸中那股被压抑的江湖草莽气「腾」地窜起,直冲顶门!

    什么天潢贵胄!什么皇家体面!此刻都被这荒野篝火、肝胆相照的「豪情」

    烧成了灰烬!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上头,猛地一拍大腿,声震寒林:「好!!兄台爽快,小弟也不是婆妈之人!拜了!!」

    话音未落,他已不由分说,一把攥住大官人的胳膊,「噗通」一声便朝著那轮将沉未沉的残月跪倒在冰冷的地上:「我赵————赵三!今日愿与————呃————提刑人你————尊姓是?」情急之下,连对方姓名都忘了问清。

    大官人被他拽得一个趔趄,顺势跪下,脸上笑意更深:「贤弟莫急!为兄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今年二十六,虚度二十七个春秋了。」

    赵楷此刻豪情万丈,哪里还顾得细究,只觉一股气在胸中激荡,学著瓦舍勾栏里听来的绿林话本,扯开嗓子吼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赵三!今日愿与西门大哥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心中想到,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便算了,我何等尊贵....怎能一起死...

    两人对著冷月胡乱磕了头,互相搀扶著站起。

    赵楷只觉得胸中块垒尽消,江湖意气填膺,郑重其事地对著大官人便是深深一揖,朗声道:「西门大哥!」

    西门大官人笑呵呵地受了这一礼,气定神闲地回了一揖,口中却道:「赵十一弟————」

    「欸....啊....什么?十一弟?」赵楷刚欸了一声,脸上的豪情瞬间僵住,他抬起头,眼珠子瞪得溜圆,活似白日见了鬼!

    什么玩意儿?十一弟?

    自己怎么就成了「十一弟了」?

    大官人看著他那一脸懵懂呆滞的模样,心下暗笑,面上却是一派理所当然:「哦,贤弟莫惊。是这样,愚兄在老家,尚有九位结义的兄弟」。我忝为长兄,他们依次排行。」

    「贤弟你今日入伙————哦不,今日结义,自然排行第十一。以后便是自家兄弟,唤你一声「十一弟」,理所当然?」

    赵楷哭笑不得,全身麻木,真想一头撞死在旁边那棵挂满枯藤的老槐树上!

    认下这一位大哥,已是再三犹豫!

    但著天大的风险!

    谁承想——自家头上竟还压著九个不知是何方神圣的「义兄」?

    自己在皇室都是老三,如今竟然成了了垫底的「老十一」了!

    他深吸几口,心中拼命自我宽慰:「罢了罢了!龙交龙,凤交凤!这位西门义兄如此人中龙.,见识超凡,他那九位结义兄长————想必————想·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他不敢再深想,更不敢去细问那九位「义兄」的尊姓大名、所作所为,生怕听到什么,彻底击碎他最后一点幻想。

    他只能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把话题硬生生拽回正轨,问出他此刻最关心、也是支撑他强撑下去的唯一念想:「西门大哥!请教小弟,方才所言束手无策」————究竟有何解法?」

    大官人笑道:「也并非是束手无策?正所谓,堵不如疏,杀不如防!若要治本,需得在权」、利」、人」三处,架上几道看得见、摸得著、斩得断的笼头!」

    他伸出三根手指,条分缕析,语速沉稳有力:「权分则清,监临则明!分权制衡,独立监督!」

    「首要者,分权制衡!执掌权柄者,不可使其一手遮天!」

    「譬如这城门之权,守门、验看、放行、记录,便不该由一人总揽!」

    「当分设其职,使其互相牵制。更需设立独立于地方、直奏中枢之监临官,专司纠察不法,风闻奏事,不惧权贵!」

    「使其时时感觉头顶悬有利剑,不敢妄为!」

    「其二。利彰于光,暗室难藏,其次者,祛魅显形!」

    「将那些易生猫腻的关节、流程、耗费,能公开者尽数张榜公示于众!」

    「譬如这城门每日进出人数、收取规费、物资查验结果,皆可明示!让阳光照进阴私角落!民皆可见,众目睽睽之下,宵小之辈安敢伸手?

    「此乃以众目」为笼头!」

    「其三:民口如川,可载可覆!

    「广开言路,重纳民声!于各城门、市集、要津处,设密匣,许军民人等,凡见官吏贪渎不法、玩忽职守者,皆可匿名投书!」

    「所投之书,由监临官直收直查,不得经地方之手!更要善待清议,细察舆情!街谈巷议之中,往往藏著最真的民情!」

    「若地方官吏视民口如洪水猛兽,一味堵塞,则如筑堤壅川,终有溃决滔天之祸!善用民口,使其成为悬在官吏头顶的另一柄利剑!

    「除此之外,高薪养廉!」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仓廪实才知礼节!肚子都填不饱,体面都撑不起,你跟他谈清廉」?谈气节」?

    「一个七品县令,一年俸禄折成银子,还不够东京城里体面人家摆几桌像样的酒席!」

    「这点子钱,连个像样的师爷都养不起!您让他们靠什么活?靠什么维持官体?靠什么在同年同僚间走动应酬?」  

    「这三策一廉,便是我方才所言—一分权以制衡,公开以祛魅,纳言以警醒,高薪养廉!」

    「并行且可徐徐图之,为这浑浊世道,注入几分清明!以小见大,这国之大事,各省各部,亦如是!」

    赵楷怔怔地看著眼前这位「提刑官义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此人不过一个五品的武职提刑,半文半武的粗鄙差事,竟能说出这般透彻世情、洞明利害的言语!

    句句直指官场积,字字透著无奈却又无比真实的生存智慧!

    这哪里是个寻常的武夫?分明是位被埋没的治世干才,洞明时务的能臣啊!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赵楷的心头:

    天助我也!

    大哥虽居东宫之位,然父皇心意难测,早有易储之念!

    满朝朱紫,泰半皆暗中归附于我,所缺者,正是这等既有手段、又通晓实务、能在关键时刻替自己办事、解难题的心腹爪牙!潜邸大臣!」

    眼前这位西门庆,年纪轻轻,谈吐不俗,见识非凡,更兼行事果断狠辣,又深谙这污浊世道的运行法则————

    这简直是老天爷送到他郸王殿下面前的潜邸班底,未来股肱!

    他心中火热,脸上却极力维持著平静,忽然想到一件事:

    西门庆?

    一个近年来在东京官场底层悄然流传的名字瞬间浮上脑海!

    他瞳孔微缩,脸上难掩惊诧,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著难以置信的探询:「义兄你————你莫非就是那清河县那位西门显谟直学士?」

    大官人坦然一笑,拱手道:「正是!」那神情,带著几分睥睨浊世的坦然与自矜,落在赵楷眼中越发惊叹一—

    这等人物!!!竟然不去考个功名??

    真真是:一位品雅高尚的人,一位脱离了低级功名趣味的人,一位胸坏浊世又藏著惊世之才的人。

    他不由得生出一种荒谬又自得的念头:「此等人物,便如本王与父皇一般,皆是天纵之才!世事人情,一通百通!庸碌之辈,岂能窥其堂奥?」

    这念头让他浑身舒泰,仿佛自己的雄才大略,也在这「一通百通」中得到了无形的印证。

    当下不再多言,赵楷怀著满腔「得遇奇才」的兴奋与对未来的灼热谋划,匆匆辞别了西门大官人,相约明日晚边再相谈,他快步返回自己下榻的院落。

    刚踏进院门,却见廊下阴影里,妹妹帝姬赵福金斜倚著柱子,正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瞅著他,嘴角还勾著一抹意味深长、令人脊背发毛的邪笑。

    赵楷与人结拜本就有几分心虚,被妹妹这眼神一刺,顿时恼羞成怒,板起脸呵斥道:「更深露重,还不赶紧回房安歇!在此作甚怪相!」

    赵福金也不答话,只是那「嘿嘿嘿」的低笑声,如同偷腥得逞的小狐狸,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一边笑,一边扭著腰肢往自己房里走,笑得赵楷后脖颈子都冒凉气,心里七上八下,疑神疑鬼:「这丫头————莫不是撞见了什么?还是————知道了什么?」

    赵楷强作镇定,正欲推门进自己屋子,忽听旁边杨戬住的厢房里,传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

    「嗷—!!!」

    那声音透著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夜里格外瘆人。

    赵楷眉头一皱,念及杨戬毕竟是皇家老奴,转身走了过去。

    推开房门,只见屋内灯火摇曳。

    杨戬正赤著上身趴在榻上,一张老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涕泪横流。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正用一双油乎乎的手,在他那青紫肿胀的老腰上,死命地推、按、揉、搓!每一下,都伴随著杨戬杀猪般的抽气和哀鸣。

    赵楷走近,沉声问道:「杨戬,如何了?」

    杨戬一听是郓王声音,如同见了救星,挣扎著扭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都带了哭腔:「殿————殿下!老奴————老奴多谢殿下垂怜!疼————疼煞老奴了!

    「s

    那模样,倒有九分九是真的痛不欲生,剩下才是借机表忠心诉委屈。

    老大夫喘著粗气,抹了把汗,摇头叹道:「这位————老爷,这腰上的筋骨怕是伤得狠了!寒气瘀血都凝在了深处,纵然好了,恐怕————恐怕也要落下个腰子」虚软、阴雨天就酸痛难当的毛病!废了废了!唉,这力道————歹毒啊!」

    杨戬一听「落下毛病」、「歹毒」、「废了」这几个词,如同火上浇油!

    他猛地抬起头,也顾不得疼了,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天杀的!必是那五品提刑官!指使手下下的黑手!殿下!您要为老奴做主啊!老奴跟那狗官势不两立!定要————」

    「住口!!」

    他话未说完,便被赵楷一声断喝打断!那声音冰冷刺骨,带著不容置疑的威压!

    赵楷目光如刀,狠狠剜了杨戬一眼,语气森然:「你懂什么?那五品提刑,乃国之栋梁!见识卓绝,才干非凡!正是本王————本王有大用场之人!」

    他微微俯身,盯著杨戬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带著赤裸裸的警告:「本王警告你,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莫要自作主张,去寻他的麻烦!若敢坏本王大事————哼!」

    最后那一声冷哼,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杨戬所有的怒火和委屈!  

    郓王殿下对那人什么时候看重到了如此地步?

    杨戬百般不解,浑身一哆嗦,哪里还敢问?

    慌忙把头埋进枕头里,带著哭腔,声音发颤地连声应道:「是!是!老奴明白!老奴不敢!老奴万万不敢!殿下息怒!

    赵楷自回去歇息,留下杨戬眼球轱辘转,咬牙切齿冷笑。

    两个院子都沉沉睡去。

    而这日贾府也是一场冲突。

    凤姐儿打外头裹著一身寒气回来,平儿忙不迭捧上烘得暖烘烘的家常袄裙伺候她换了。

    凤姐儿歪在炕上,斜睨著眼,啜了口滚烫的茶,问道:「家里可有事?」

    平儿将茶盏稳稳递过去,眼皮子也不抬,回道:「不过是旺儿媳妇又送了利钱送回来了,只是说清河县那一笔通吃楼那一比依旧没有著落。」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就是那瑞大爷,巴巴儿地打发人来了好几趟,探问奶奶的脚踪儿呢,说是一刻也等不得,要来「请安说话」!」

    凤姐儿鼻子里「哼」出一股冷气,嘴角勾起冷笑:「这作死的竟然威胁我!

    且让他腆著脸来,看姑奶奶今日如何炮制他!」

    平儿一愣,问道:「这瑞大爷是撞了什么邪祟,威胁奶奶?」

    凤姐儿便将九月里在宁府园子撞见贾瑞那腌攒光景,连同他那涎著脸、夹著裤裆说的那些下作话儿,一五一十倒给了平儿听。

    平儿听罢,柳眉倒竖,啐了一口:「呸!癞蛤蟆掉进泔水缸一浑身烂臭还想天鹅屁吃!起这等扒灰钻洞的念头,合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是倘若他把这事捅出去了,即便是帐抹平了,太太和老太太也会震怒。」

    凤姐儿慵懒地理了理鬓角,眼中寒光一闪,慢悠悠道:「急什么?等他来了,我自有好果子与他消受。」

    正说著,外头小丫头子脆生生回道:「瑞大爷来了!」

    凤姐儿脸上瞬间堆起三月桃花,扬声道:「快请进来罢!」

    那贾瑞听得一个「请」字,如同饿狗闻见肉骨头,三魂去了七魄,忙不迭滚了进来。

    见了凤姐,恨不得把腰弯到裤裆里,满脸堆著谄笑,一口一个「好嫂子」叫得蜜里调油。

    凤姐儿也假意殷勤,让座、让茶。

    贾瑞浑身骨头早酥成了豆腐渣,乜斜著色眼,涎著脸问道:「二哥哥————怎地还不家来?」

    凤姐儿拈著帕子,幽幽一叹:「谁知道呢?许是路上绊住了脚罢。」

    贾瑞贼忒兮兮压低嗓子,喷著热气:「别是————路上撞见了什么粉头妖精,缠住了舍不得松手?」

    凤姐儿飞了个媚眼儿,似嗔似喜:「哟,这有什么稀奇?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不都是裤腰带松的玩意儿?」

    贾瑞赌咒发誓,拍著胸脯:「嫂子这话可冤杀我了!我就不是那等馋痨饿鬼!」

    凤姐儿「噗嗤」一笑,眼波勾魂摄魄:「哎哟!像你这样的正经人」,可真真是打著灯笼也难寻!十个里头也挑不出一个硬挺的!」

    贾瑞听得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张开了,急吼吼地往前拱:「嫂子日日守著空房,想必闷得慌?」

    凤姐儿垂下眼脸,一副楚楚可怜:「可不是?就盼著个知冷知热的体己人儿,来说说话儿,解解闷儿————」

    贾瑞如同得了圣旨,拍著大腿:「巧了!若嫂子不嫌弃,我天天来给嫂子解闷儿,可使得?」

    凤姐儿掩口轻笑,指尖似有若无划过他手背:「你哄鬼呢!这男人都是一般乌鸦黑,你肯来?」

    贾瑞指天画地,眼珠子都红了:「我对嫂子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烂掉这惹祸的根苗儿!往日只听说嫂子利害,不敢近前。如今才知嫂子是观音菩萨下凡,最是慈悲疼人的!若能亲近嫂子,便是立时死了,做鬼也风流!」

    凤姐儿笑得花枝乱颤:「好一张抹了蜜的油嘴!」

    这话如同烈酒浇在干柴上,贾瑞魂飞天外,由不得又往前凑,贼眼滴溜溜:「嫂子这荷包————绣得真精巧————手上戴的————是什么好宝贝戒指?」

    凤姐儿假意惊慌:「放稳重些!当心叫那些小蹄子们瞧见!」

    贾瑞忙不迭缩回脖子。

    凤姐儿见他上钩,便下了逐客令:「该去了!」

    贾瑞如同被抽了筋,赖著不走:「好狠心的嫂子!再容我坐坐————」

    凤姐儿声音又轻又媚:「你是想与我有来有往,日久天长呢,还是只过那一夜。」

    贾瑞魂不守舍的点头:「当若巴不得日日陪在嫂子身边,给嫂子洗脚,便是洗脚水我也巴不得喝下去。」

    凤姐儿笑得花枝乱颤:「既是如此,你且等一些时日,随我去清河县收帐,一来一回,有的是长短。」

    贾瑞连连点头,又哀求道:「嫂嫂,先让我亲上一亲,闻一闻嫂嫂的味儿吧。

    」

    凤姐儿眼中闪过冷光:「你且去,等晚上起了更,你悄没声几地溜到西边穿堂儿里等我————」

    后面的话化在一声意味深长的娇喘里。

    贾瑞如同得了无价珍宝,心花怒放,犹自不信:「好嫂子!你可别哄我!那地方————人来人往的,如何躲藏?」

    凤姐儿嗤笑一声,胸有成竹:「放心!我自有安排。把上夜的小崽子们都打发了,两边门一关,鬼影子都没一个!保管叫你————称心如意!」  

    贾瑞听了,喜得抓耳挠腮,忙不迭作揖打躬,屁滚尿流地去了,满心只道好事已成,今夜便要尝到天鹅肉味!

    好容易盼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贾瑞如同偷油的耗子,蹑手蹑脚摸到荣府后墙根。

    趁著角门掩上的空档,哧溜一声钻进了穿堂。

    果见黑洞洞,死寂寂,只有东边的门虚掩著。

    贾瑞竖起耳朵,像条发情的野狗,等了半日不见动静。

    忽听「咯噔」一声脆响——东门也被人从外头闩死了!

    贾瑞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急得抓耳挠腮,又不敢吱声。

    悄悄去推那门,纹丝不动,关得比铁桶还严实!

    南北都是丈高的光秃秃粉墙,便是壁虎也爬不上去!这穿堂正是个过风的窟窿,空荡荡,冷飕飕。

    偏生是腊月里数九寒天,夜长得像裹脚布!

    那刀子似的穿堂风,裹著冰碴子,没头没脑地往里灌,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割肉刮骨!

    贾瑞身上那点单薄绸衫,比纸还薄,冻得他三魂出窍,七魄升天,上头牙磕得如同打梆子,下头缩成了两颗干瘪枣核儿,一夜下来,几乎成了冰坨子里的冻死狗!

    可平日里早就该开门的,偏偏怎么也不开。

    好容易熬到一夜又是半日,只听「吱呀」一声,东门开了,一个老眼昏花的婆子佝偻著背进来,转身去开西门。

    贾瑞瞅准她背过身的空档,如同丧家之犬,一溜烟从她胳肢窝底下窜了出去!

    这贾瑞冻得一张脸青白得活似吊死鬼,人都摇摇晃晃。

    谁知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就被他祖父贾代儒堵在了门房里!

    这贾代儒,是个教书先生,平日里教训这不成器的孙子本就严苛!

    昨夜一见贾瑞竟敢彻夜不归,登时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这小畜生在外头搂著粉头吃花酒、掷骰子、钻暗门子的腌画面!

    哪里想得到,这孽障竟是当了半宿的「冻肉冰棍」?

    贾瑞瞅见祖父那张铁青的棺材板脸,只得硬著头皮,把路上编好的瞎话掏出来,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祖————祖父息怒!孙儿————孙儿是————是往舅舅家去.!天————天黑.,路————路远难行,舅舅————硬————硬留.住————住了一宿!」

    「放屁!」贾代儒一声暴喝,老头子气得山羊胡子直翘,唾沫星子喷了贾瑞一脸:「小畜生!你舅舅?你舅舅前日才托人捎信,说去了南边贩绸缎!你倒去得好!去鬼门关找的舅舅吧?」

    贾瑞被这劈头盖脸的喝骂和戳穿的谎言,吓得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几个膀大腰圆的健仆早得了眼色,一拥而上,将贾瑞死死按趴在冰冷的砖地上!

    「给我打!狠狠地打!打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法无天的孽障!」贾代儒嘶声咆哮。

    「啪!啪!啪!————」

    贾瑞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嚎,随即只剩下呜呜咽咽的抽气声。

    三四十板打完,贾瑞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如同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只有抽搐的份儿。

    贾代儒喘著粗气,犹不解恨,厉声喝道:「孽障!还不给祖宗跪下!今日不许你吃饭!」

    可怜贾瑞!

    先是一夜穿堂冻刑,几乎成了冰坨子里的死狗。

    接著是几十记阎王板子,打得他臀开肉绽、魂飞魄散。

    此刻又被强按在这冰冷刺骨的院子里,对著祖宗牌位「念文章」!

    他浑身滚烫,如同炭火在烧,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哪里还看得清纸上的字?

    摇摇晃晃,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风筝,「咕咚」一声栽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彻底不省人事,就此病倒下去!

    次日晌午头,日头懒洋洋地爬上窗棂。

    大官人由著平安伺候著净面漱口,踱步到后院,猛地被一阵金铁交鸣、破风之声勾住。

    抬眼望去,扈三娘她一身玄色紧身行头,勒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

    尤其那两条裹在皂裤里的长腿,紧绷绷、直溜溜,随著她辗转腾挪,踢、

    扫、盘、旋,力道十足,偏又带著一股子说不出的韧劲儿和弹性。

    那练武得裤料子薄,被汗浸得半黏在腿上,阳光一照,竟隐隐透出底下丰腴结实、线条分明的白肉轮廓。

    随著她一招「玉带缠腰」旋身劈砍,那腿子绷得像拉满的硬弓,臀儿撅起个惊心动魄的圆翘弧度。

    再一招「夜叉探海」俯身横扫,两条美腿子又钉在地上,纹丝不动,只把个腰肢扭得水蛇也似!

    汗珠子顺著她粉腻腻的脖颈往下淌,洇湿了前胸后背,更把那身玄色劲服贴得紧,胸前鼓囊囊、腰后圆翘翘的曲线,比那画儿上描的还勾人!

    扈三娘眼角瞥见大官人,刀势猛地一收,如同乳燕归巢,轻盈落地,紧绷的腿肉一松,又丰腴松软起来。

    她胸口微微起伏著,喘息未定,粉面上蒸腾著运动后的红晕,更添几分艳色。

    慌忙抱拳行礼,声音还带著点喘:「大人安好!」

    大官人目光还黏在那双汗津津、紧裹皂裤的长腿上,喉头不自觉地滚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大大咧咧问道:「起来啦?身子骨儿可大好了?」  

    扈三娘一张俏脸「唰」地一下,红得赛过煮熟的虾子,连带著脖颈、耳根都烧了起来!

    心里头如同揣了七八只兔子,砰砰乱撞!

    她头垂得低低的,盯著自己沾了尘土的皂靴尖儿,声如蚊蚋,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劳——劳大人挂心,好————好些了大人,奴————奴家要出去一趟!」

    大官人一愣,奇道:「出去?你在此处曹州——还有相识?」

    扈三娘脸蛋上的红晕更深了,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衣角,支支吾吾:「并————

    并无相识——只——只是去——买些东西——」

    大官人更觉蹊跷,问道:「买东西?缺什么,吩咐下人置办便是,何须你亲自跑腿?要买什么稀罕物事?」

    这一问,可真是要了扈三娘的命!

    买————买什么?难道能直说,是那女儿家的月事布?

    还好大官人没再刨根问底,浑不在意地挥挥手:「罢了罢了!刚好,陪你一道出去逛逛!顺道儿也见识见识这曹州府地面上的风土人情——」

    扈三娘低著头说:「是大人,我去换身衣服...」

    等到换好衣服,两人刚走到前院角门,只听隔壁院子一阵喧哗。

    门扇「吱嘎」一声被猛地推开,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左右打量,正是那位赵福金!

    此时济州北部,张万仙的起义战火越烧越烈。

    而曹州,一群绿林豪杰也正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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