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鱼儿上钩了！

    夜袭是后金军的惯用战术，渔猎民族食用鱼类以及动物内脏，夜间视力远超碳水为主的汉人士兵，同时夜间作战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消明军的火器优势，俗套，但很好用。

    「鱼儿上钩了！」明军大营外设伏的曹变蛟嘴角翘起弧度。

    火炮轰鸣，声音在旷野之中传出去好远，同时也很好地掩盖了双方兵力调动闹出来的动静。

    曹变蛟不曾参加过辽东早些年的战争，因而他对于老一辈所谈论的建奴大将代善其实无感，他直面代善的时候将其撑得抱头鼠窜，所以打心眼里看不太起代善。

    又是夜袭，建奴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招，实在是无趣至极。大战即将来临，而曹变蛟的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皇帝说要将一批人封在辽东，用以世代永镇，他问过了自家叔父，叔父说打完仗以后，希望可以回大同去看看，出来好多年没回去过了。

    按理来说，他作为驸马、皇帝信任的将领，是很适合镇守在辽东的，但他和他叔曹文诏一样，也不喜欢留在辽东，辽东埋葬了他们太多的弟兄，这里并未给他们带来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打算跟皇帝下江南，或许他也可以做水军将领的，当年关羽都可以，他为什么就不行呢？！

    双方交手了那么多次，代善自然知道明军知道他会来夜袭，他甚至知道他出城的举动瞒不过明军的探子，但那又如何呢，带兵打仗虚虚实实，如果他真就那么容易被限制住，他就不是代善了。

    这一次，被派来送死的依旧是大汗阿济格，代善给的理由是，阿济格命硬，轻易不会陷进去。

    对此阿济格是很反对了，之前险死还生，他觉得自己做的贡献已经够大的了，他说自己好歹也是大汗，他如果死了，他们大金八旗军会军心动摇的。

    家里面又不是没人了，这种摆明了去送的事情，难道不能让别人去吗，他觉得代善就是在打击报复！

    「磨磨唧唧，看你哪有一点像大汗，你比老汗、比我父汗差远了，你不去我去！」豪格呛了阿济格一句，竟主动请缨。

    「你这手——可以吗？！」代善看著豪格空荡荡的右臂，微微有些动容。

    同情豪格的不仅仅是代善，与之伴随的就是众人对阿济格的鄙视了。想当年阿济格也是以勇猛著称的，他只是不忿自己被坑害。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自己干过这种破事，很难不从这方面去想，但他实在是受不了众人的目光，激愤之下，表示他可以和豪格一起去。

    夜半三更，建奴如约而至，数千骑兵踏破辽东雪原，直奔两车营之间独立设置的炮营而去。

    这炮营摆放的位置就很诡异，说防护吧，明明可以安置在车营内部，说没有防备吧，偏偏又放在了两车营中间。

    阿济格与豪格这对冤家这次没敢带头冲锋。建奴骑兵冲进明军炮兵阵地以后，发觉他们被骗了，白天里面那些盈丈长的巨炮早已经被撤走，留在原地的只是些倍装药的小炮，明军只敢拿著长杆点火，甚至已经有不少火炮炸膛了。

    见建奴骑兵杀来，明军炮营士兵毫不犹豫地弃炮而走，躲进了车营的防护之内。

    两侧车营开火，密集的火力朝著建奴骑兵打去，灼热的铁球点燃了炮营阵地，造成此间堆积的数万斤火药殉爆，燃起的蘑菇云将整片天空都给点亮，冲击波打在车营的盾墙上，将七八百斤的重箱车都给撼动。

    「下雨了？！」车营内的士兵下意识地朝著头顶摸去，天空上扑朔朔地不停有湿件洒落，当众人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即使是精锐士兵也不由得变得面色苍白，蹲在地上不住地呕吐。

    「完了完了，中埋伏了，快撤！」阿济格怪叫一声，紧急将战马勒住。豪格由于只有一只手，反应不及，比阿济格更跑出去几步，他看著眼前有如炼狱般的场景，面色铁青。

    就在他们领著残部准备撤退的时候，曹变蛟的步火营开火了！曹变蛟本人与满桂各率领三千骑兵，堵住了建奴骑兵的退路。

    轰隆！又是一次恐怖的殉爆。

    怎么回事，剧本里面没有第二次爆炸啊！曹变蛟与满桂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却发现这次爆炸发生在辽阳城内，一朵蘑菇云缓缓升起，但却没有如同明军阵地这边迅速熄灭，反而是冒出了冲天的火光。

    曹变蛟微微张大嘴巴，只见此时的辽阳城竟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曹变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毛文龙的间隙在城内作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的人，牛逼大发了，竟将整个辽阳城都给点了。

    现在毛文龙说代善的福晋是他安排的曹变蛟都信了，可仔细想，又觉得太不靠谱，奸细真的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满桂看著辽阳城起火的这一幕，也是被惊讶得合不拢嘴，打仗打了几十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这伙夜袭的建奴还要不要管他们？机会难逢，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趁著辽阳城内混乱，一举拿下辽阳城。

    他倒是没有往毛文龙的细作方面去想，只觉得是辽阳城内的汉民起义，对于这些人，满桂其实是很不屑的，当年辽阳城沦陷，还不是因为这些汉奸，据说老奴率军进城的时候，城内百姓敲锣打鼓、竭诚欢迎呢！

    「报！将军，建奴跑了，辽阳城内的建奴全跑了！」恰此时，数队夜不收带著同样的消息返回。

    「他娘的，不管这几百人了，追！」满桂率部转变目标，朝著建奴撤离的方向杀去。

    曹变蛟薅过几个心腹，叮嘱他们将这边的消息告诉主帅赵率教，而后他也放弃了夜袭的这几百建奴残兵，与满桂一起去追击建奴主力。他还留了个心眼，命令手下骑兵批次出发，探明前路，避免中了代善的反埋伏。

    虽然不知道代善发的什么疯，大费周章屯兵屯粮在辽阳，却又一把火烧掉，但他知道撤军的时候，必然是会安排有部队断后的，断后部队大概率会设伏，小心点总没错。

    首山大营，得知建奴主力撤离消息的卢象升暴跳如雷，他说要在城北驻军了，结果这些总兵没一个听他的，结果好了，建奴都被吓跑了，他们最后就得到一座被焚毁的辽阳城，大军兴师动众、耗费钱粮无数，值得吗？！

    卢象升当即与赵率教请示要率军追击。在大明以文御武的背景下，卢象升的职级其实是比赵率教高的。

    赵率教面临现在这完全超出计划的情况，也是心烦意乱，他其实很抗拒追击，大晚上的，追什么追，万一让建奴给反向埋伏了怎么办！

    可是由于他近来极端保守的指挥策略，与其他将士们渴望立功的想法相背离了，他也没少被埋怨。

    他也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谨慎过头了，毕竟现在老奴死了，黄台吉也死了，建奴好像真没有什么人了，如今的建奴还值得他这么看重吗。

    「去吧！我给你一千骑，你让海城伯带著他的夷丁突骑随你同去！」赵率教松口道。

    「喏！」卢象升对著赵率教行一礼，他其实没有那么傲慢，相比于文人，他这个舞刀弄棒比看书更多的家伙，其实武人属性更多。

    「等等！」赵率教突然叫住卢象升，他喉结滚动，似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不过化作一句「小心」，卢象升脚步一顿，而后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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